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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迷茫的陈伽罗

    陈伽罗此刻的眼神冷若寒冰,整个人的气势内敛,宛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威严。

    显然,他未曾料到自己的亲弟弟惠王竟会妄图插手边防军事务,甚至胆敢策划策反他镇守边关的二儿子陈琼。

    惠王的所作所为已然触及到了陈伽罗的底线,他的杀意再也无法遏制。

    ot你为何现在才告知朕?你是否知晓因你的隐瞒,朝廷局势将陷入何等巨大的危机之中?ot

    陈伽罗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喷涌而出,而这一次,不幸成为受害者的便是二皇子陈琼。

    然而,面对父亲的愤怒,陈琼并未显露出丝毫畏惧之意,反而平静地回应道。

    ot父皇,并非儿臣不愿与您提及此事,实在是儿臣无能为力。”

    “儿臣虽贵为皇子,但同时也是戍守边疆的将领。”

    “当儿臣身处边疆之时,便已成为外臣。”

    “作为外臣,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弹劾一个当朝亲王谋反;父皇想想,那会发生什么情况。”

    陈伽罗沉默了,陈琼说得的确很有道理。

    就像他需要顾虑皇室尊严一样,陈琼的做法,同样也是在顾虑皇室尊严。

    陈琼的奏章是无法直达天听的,就算是给陈伽罗、丽妃和太子陈环的家书,也都需要经过宗人府审验核查。

    只有核查无误后,才能由宗人府转呈陈伽罗等人。

    然而,一旦经过宗人府这道手续,陈琼参惠王意图插手边军,撺掇皇子谋反的奏章必然会被外人看到,谁又能保证这个过程中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呢?

    陈伽罗紧紧握住拳头,愤怒使得这位平日里以养气功夫著称的帝王有些难以自控。

    他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三皇子陈琦身上,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地问道。

    “陈琦,你说,朕是不是太过软弱了些?以至于让惠王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甚至生出了这不臣之心?”

    这一刻,懊悔,自责,无奈,寒心等情绪,齐齐的涌上了陈伽罗的心头,让陈伽罗对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陈环和陈琼两人也将目光投向了陈琦,眼神中带着期待和希望,希望陈琦能够出言劝一下陈伽罗,不要过于自责。

    毕竟,陈伽罗不仅是中元帝国的帝王,更是他们的父亲,他肩上承担的压力已然十分沉重。

    如果再因为惠王的事情而对自己的决策产生怀疑,那么无论是对于他们个人,还是对于整个皇室,乃至中元帝国来说,无疑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陈琦皱起眉头,并没有急于开口,而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他明白,陈伽罗之所以向他提出这个问题,而不是询问陈环和陈琼,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在他们三兄弟中,陈环和陈琼从小就备受陈伽罗的宠爱。

    陈环作为太子,储君,陈伽罗那是竭尽所能的教导和陪伴,一门心思的想要将陈环培养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合格的帝王。

    陈琼即便是不太喜欢学习文化,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枪的,但陈伽罗对他的宠爱丝毫未减,甚至因为他的顽皮捣蛋,还要多操几分心。

    唯有陈琦这个三儿子,因其母亲出身卑微,自幼便不受陈伽罗重视,被放任于宫廷之中。

    在今年二次回京之前,陈伽罗与陈琦之间几乎毫无交流。

    因此,陈琦对陈伽罗并未有儿子对父亲应有的敬畏和孺慕之情。

    正因为如此,陈琦才能够在面对陈伽罗时直言不讳。而陈伽罗之所以这样问他,其实是希望听到真实的答案,而非虚假的安慰和奉承。

    然而,虽然心里清楚,但要具体如何回答,陈琦还需要慎重考虑,以免说错话。

    毕竟伴君如伴虎,他深知其中的风险。

    如果不能成功劝解陈伽罗,反而让自己陷入困境,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通这些之后,陈琦望向陈伽罗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不知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陈伽罗虎目圆瞪,看着陈琦,刚想要开口斥责陈琦,但是想想二人之间的关系,陈伽罗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看着陈琦那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陈伽罗知道,陈琦这是在要他的态度;如果他不能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的话,陈琦应该是不会和他说真话的。

    陈伽罗深吸一口,眼神逐渐从愤怒转为了平静。

    “你只管说就是了。

    “你别忘了,你现在还领着御史台掌印左都御史的官职呢,风闻言事是你们御史台的权利。”

    “言者无罪。”

    陈琦听到陈伽罗的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臣遵旨。”

    陈琦思考了片刻后,认真的开口道。

    “陛下可知那马拉车的时候,最怕什么?”

    陈伽罗迷茫的摇摇头,不明白陈琦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

    陈琦轻咳一声,接着说道:“很多人说,乘坐马车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马匹受惊,或者是车架损坏,又或是道路不平。”

    “其实,在臣看来,他们的担心都对,也都不对。”

    “之所以说他们的担心都对,是因为如果马车真的出现了马匹受惊或者是车架损坏,又或是道路不平等问题的话,确实会对马车和乘坐马车的人造成很大的危险。”

    “但是,在臣看来,马匹受惊或者是车架损坏,又或是道路不平这些问题,其实是可以提前检查,调查规避的。”

    “真的出现这些问题,那也只能怪驾驭马车的人,在出发前,没有做好细致的检查。”

    “而依臣所见,乘坐马车的时候,其实最害怕的,是迷路。”

    陈伽罗眉头微微一皱,看着陈琦的眼睛道:“迷路?”

    陈琦点点头:“是的,迷路。”

    “马匹受惊了,我们可以换一匹,就算是没有马了,换头牛,或者是换头驴子,其实也是能勉强拉车的,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车架损坏了,我们可以修一下,如果修不好了,那么直接换一个也成;就算是真就没得换了,那么我不要车架了,直接骑着马赶路,也不会误多少事儿。”

    “唯独这迷路,是非常要命的错误。”

    陈琦见陈伽罗还是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便明白了自己或许说的真的有点太绕了,陈伽罗还没有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索性,陈琦也就彻底放开了,直接说道。

    “路走对了,就算是牛车和驴车走的慢一些,就算是骑着马赶路颠簸了一些,就算是道路崎岖不平一些,那终究也是会抵达目的地的。”

    “可如果是路走错了,甚至是路走反了,那么就算是马车没有毛病,或者是骑着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那也终究是不会抵达目的地的。”

    陈伽罗好像听明白了陈琦话中的意思,但是又好像没能全部明白,一时间,陈伽罗的脑海中各种思绪翻飞,像是陷入到了一种混沌之中。

    陈伽罗看着陈琦,试探性的问道:“可以说的再细致一点吗?”

    陈琦知道,陈伽罗这是离自己想明白还差一些火候,于是便果断的开口道:“陛下,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自己儿时立下的宏愿的呢?”

    陈伽罗听到陈琦的话就是一愣,一旁的陈环和陈琼在听到陈琦的问题时,也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陈琦这话,说的也太冒犯了。

    他们心想,陈琦怎么敢这样对皇上说话?

    难道他不怕掉脑袋吗?

    陈伽罗终于明白自己刚才疑惑的是什么了,也终于明白说的迷路是什么意思了。

    陈伽罗思绪回转,想起了自己儿时在帝师教导时,立下的宏伟志向——要让中元帝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要做一个好皇帝。

    可是,再想想现在的自己,想想自己现在治下的中元帝国,想想自己中元帝国治下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陈伽罗沉默了,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是啊。

    他陈伽罗是什么时候,忘记了自己儿时立下的宏愿的呢?

    是在自己亲政之前?

    还是在自己亲政之后?

    是在自己遇到挫折时选择的逃避?

    还是在自己被群臣们的弹劾搞得焦头烂额的时候?

    又或是在自己被群臣们阿谀奉承的忘记了自我?

    反正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陈伽罗自己知道,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曾经立下的宏愿了。

    陈伽罗意识到自己已经偏离了初衷,忘却了自己的责任和使命。

    他回想起自己曾经的决心和理想,却发现如今的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个最初的梦想。

    陈伽罗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迷茫。

    陈伽罗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重拾儿时的梦想;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壮志凌云,信誓旦旦地表示要与他一同将中元帝国带向辉煌的亲弟弟,如今已忘却初衷,将心思全都放在了争权夺利、谋反篡权之上。

    而他这位身为皇帝的兄长,也终日沉醉于朝臣们的阿谀奉承之中,无法自拔,同样忘却了初心。

    难道他们俩真的还有机会吗?

    痛苦,一阵令人心悸的痛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紧紧缠绕着陈伽罗,让他感到手足无措,茫然不知如何应对。

    此刻,坐在陈伽罗对面的陈环、陈琼、陈琦三兄弟,看着陈伽罗脸上那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一般变幻莫测的神色,心情同样难以平静。

    陈环和陈琼忧心忡忡地想着,他们的父皇是否会因为这些事情导致心理出现问题,进而伤害到自己的身体。

    然而,陈琦所担忧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他害怕陈伽罗会陷入自我纠结,最终迁怒于自己;然后随意找个借口,将自己困在中元城中,阻止他前往南境。

    这一刻,东宫正殿中,四个人,三种心思,还真的是热闹的紧。

    终于,一刻钟后,陈伽罗的脸色停止了变化,看向陈琦三人时的目光也不再浑浊,反而是清澈了很多。

    陈伽罗抬头看向陈琦,声音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那,那朕,还有重拾儿时梦想的机会吗?”

    陈琦撇撇嘴,很是实在的摇摇头道:“没有。”

    陈伽罗在听到陈琦的话后,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似的,精神一下子就颓靡了下去,整个人就像是苍老了十岁似的。

    他听到了那个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陈琦看到了陈伽罗神态上的变化,他没有任何怜悯和心疼,也没有幸灾乐祸,或者是窃喜。

    陈伽罗能有今天,完全就是自己自制力不足所导致的,这不仅仅是陈伽罗的悲哀,也是陈氏皇族和中元帝国的悲哀,更是中元帝国百姓的不幸。

    陈琦没有必要怜悯和心疼,更没有办法幸灾乐祸和窃喜,毕竟说到底,受伤的最终还是百姓。

    “陛下您自己应该清楚,这些年来,您和朝臣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已经基本定型了、”

    “除非您能彻底破釜沉舟式的改革,将那些不适合新朝雅政的朝臣们全都驱赶出朝。”

    “否则,您想要实现您的梦想,完全就是不可能的。”

    “可是,就以您跟那些朝臣和世家们之间的紧密联系,您能做出驱赶他们出朝的决断吗?”

    “如果真的把那些人赶出朝堂了,您这个皇帝,还算是皇帝吗?”

    陈伽罗其实很想说自己能,自己真的能,但是,但事实却是,他还真就不能,他还真就做不到。

    这一刻,陈伽罗感受到了深深的,深深的失落。

    陈琦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便开始了他的最后陈述。

    “其实,陛下儿时的梦想,儿时的宏愿,也并非就一定完不成;只要陛下愿意,实现那些梦想和宏愿,还是有机会的。”

    陈伽罗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琦,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

    “在哪?机会在哪?”

    陈琦微笑着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陈环:“喏,不就在那里吗?”

    陈伽罗顺着陈琦的手指,看向了站在一旁,同样满头雾水的太子陈环。

    “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