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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二叔,大明的天塌不了

    朱允熥面色阴郁,眼神锐利,透着一丝冷冽。

    “二叔兴许还没听说,今年雪情严峻,我已经调走了三万京军。刚从乾清宫出来时,已经跟爷爷说好了,有20万京军随时待命。”

    朱樉猛地转身,长叹一口气:“今年冬天或许平安无事,但只要你对六道推行粮长税制改革,必会风波四起。”

    朱樉几步上前,双手有力地拍在朱允熥肩头。

    “允熥,二叔明白每个朝代都需要变革。你身为大明未来储君,父皇年岁虽高,但你父亲正当盛年,你更有着无限可能。”

    “咱家稳扎稳打,不行吗?二叔可以帮你承担改革田税的重任,但若是一意孤行,捅了大篓子,二叔可真担当不起啊。”

    朱允熥没有回应,只是坐下,眉头紧锁,陷入深思。

    朱樉今日将心中忧虑一吐为快,不由舒了一口气,仿佛长久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瞬间被移除。

    见朱允熥沉思,他也跟着坐下,轻手轻脚地为二人各斟一杯茶。

    过了许久。

    朱允熥终于开口,“二叔,尚炳也该成家立业了,他从小身强力壮,武艺超群,交趾一行更是武略大增,结婚后就该像高炽那样,为朱家效力了。”

    朱樉一怔,不明白话题怎么从国家安危突然跳转到儿子身上。

    朱樉猛然拍案而起,“朱允熥,老子豁出去为你顶锅了,你别再拖尚炳下水。”

    朱允熥摊开手:“是尚炳自己嚷嚷着要做大将军,我可没怂恿半分。”

    朱樉闻言愈发焦急,来回踱步。

    他盯着朱允熥,“调动京军,是父皇同意的。我替你挡风避雨,是我自愿。但你想让尚炳替你涉险,绝对不行。”

    “这事儿我可管不着,尚炳的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二叔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干脆把他腿绑了得了。”

    朱允熥嘟囔着。

    随后,在朱樉充满怀疑的目光中,他慢慢起身,走向门边。

    门轴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门外的风雪趁机涌入。

    朱允熥迎着风雪,回望朱樉。

    “二叔,大明的天塌不了,你尽管放心。”

    “不必担忧,不必焦虑。”

    “这片天地,定会日月同辉,光明永存。”

    正值寒冬腊月,京城西南方三十里外的大胜关,因秦淮河的分割而显得分外苍茫。

    一群刚忙完的苦力聚在四处漏风的草棚内,棚内仅有一炉炭火取暖。

    “日隐星藏,天地失色。”

    “这场雪什么时候才肯真正停歇?”

    领头的苦力目光深邃,望向棚外纷飞的雪花。

    这群苦力都是大胜关邻近村落的乡亲。

    大胜关历史悠久,宋代起便作为军事要塞存在,元代更成为重要的水运枢纽。

    到了朱元璋时期,因在这里大胜陈友谅而得名大胜港,从此成为应天府水上防线的重镇及物流中心。

    物流繁忙之地,自然吸引人口聚集。

    大胜关周边的村民,平日务农之余,常来此做些苦力活,贴补家用。

    往年冬日,尽管因节日需求大胜关会迎来不少货船,但量并不太大。

    而近来十多天,却是船只络绎不绝,粮草物资昼夜不停地送往上游,情形异常。

    一汉子叹了口气:“这雪啊,十天里头就停了三天,昨天歇了半天,夜里又洋洋洒洒地下开了。”

    又有一人轻声叹息:“朝廷在咱大胜关如此急切地调拨粮草,上游的州县恐怕也是遭了灾。”

    “邹哥,我家里有人是京军,他说连京军都调用了,这灾情恐怕不小。咱现在能做的就是多挣几个钱过日子,可这灾要是持续,咱们以后的日子咋办呢?”

    说话的方脸汉子,望着工头邹源,脸上尽是担忧。

    邹源站起身,抄起铁铲,往炉子里添了些劣质煤块。

    火光一瞬黯淡,随即又因煤块中的火花而重燃生机。

    他走到草棚门口,往外看了一眼仍在搬运粮草的其他村民,转身面对自己村的苦力。

    他倚着门框,压低了嗓音:“昨儿个,我家那位败家娘们,花了30文跑去庙里祈福。大和尚私下告诉她,这雪,短时间不会停的。”

    “啥?”

    “雪还不停?”

    “那得下到猴年马月啊……”

    一霎时,窝棚里的工友们面面相觑。

    虽说他们在大胜关谋得一份差事,挣几个辛苦钱,但家里的几亩薄田才是命根子。

    假使这雪连绵不断,等熬过了冬,春来时,准得闹水灾。

    方脸汉子猛地站起:“邹哥,嫂子去的哪家庙?”

    邹源回道:“岩阴山上的那个。”

    方脸汉子顿时面色苍白:“那庙可灵验了,老和尚说雪不停,恐怕是真的。”

    “这可咋整……”

    “明年的田地准要被淹了。”

    “还谈田泡汤,咱们村子搞不好得让长江水给淹喽。”

    “那咱咋办?”

    “老天爷这是抽啥风,在咱江南撒这大的雪?”

    “……”

    当即,窝棚里吵翻了天,人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没了大胜关的活计,回家种地尚能糊口。

    一旦田被淹了,房也没了,这一大家子可咋活?

    邹源见同村的兄弟们心慌意乱,脸色沉重,“哎,也许是老天爷觉得咱江南该遭这罪,才降了这场雪。”

    这话一出,好比炉膛里正旺的炭块被猛地丢进冷水,水花四溅,大伙的心也随之炸开了锅。

    瞬间,群情激愤。

    “咱犯啥错了,老天爷要这么惩罚?”

    “这跟咱有啥相干,凭啥让咱受这罪?”

    “我家逢初一十五都上山烧香,虔诚得很,不该遭这难。”

    “我们也没干坏事啊。”

    “……”

    “肯定是官府干了坏事,惹来天灾。”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窝棚里立时静悄悄的。

    邹源冷哼瞪圆了眼睛训斥:“放肆,说话不过脑子?想连累咱们大伙儿掉脑袋吗?”

    他不容分说,转身探头往外瞅了瞅,确定外头无人,这才收回脑袋。

    他叹了口气,又是一声冷哼:“这话也只能在自个儿人面前嘀咕,外头讲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方脸汉子站起来:“若就是老天爷的惩罚,官府没错,莫非是我们这帮平头百姓的错?”

    “别忘了,咱都是京师脚下的人。我猜啊,不仅是应天府犯了糊涂,连皇上那里都可能捅了娄子,书上咋说的,皇上跟朝廷做了孽,老天爷就得发怒,降灾提醒……”

    “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