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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丞相的脑子

    四月四日,清晨。

    徐文盛率二千四百余人乘船逆流而上,船队经过郢州却未做停留,又走了二十余里,一直到州城郡附近才登陆。稍作休整后再沿河岸北上,前往郢州城。

    徐文盛这样做表面是为安全考虑,实际上是为萧大器争取时间,徐文盛知道萧大器此时已经过江,正在赶往梁宁郡。

    到得约定地点,徐文盛看到夏侯威生领着太子营已经在那儿等候。

    徐文盛马鞭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土坡,自己骑马先行,亲兵带刘香走在后边。

    夏侯威生会意,也骑马过去。亲兵押着萧方诸过来,在两位将军身后三十余步停下。

    “徐将军。”

    “夏侯将军,太子可是有话给我?”

    “太子让我防着徐将军下黑手。”

    “哈哈,太子知我之心,我还真想过。”

    “徐将军会吗?”

    “不会。”

    “如果徐将军决心已定,那么请赶往江州,领定南大都督之职,陈霸先可能很快便到。”

    “不需要我到巴陵郡参战?”

    “太子说,徐将军是念旧情的人,既不会对京城萧氏动刀,也不会对江陵萧氏动刀。”

    “呃,这又被他猜到了。”

    “徐将军不必担心,太子说我们只是去巴陵郡观战,意思意思便好。”

    “好吧。可有应对陈霸先的具体指示?”

    “太子说,能拖便拖,不能拖便打,只是不要伤筋动骨。实在不行就死守州城,陈霸先不会贸然越过江州的,咱们首要任务是逮住羯贼。”

    “明白了,我与南郡王是何种关系?”

    “按照羯贼的布置,徐将军到了江州后,南郡王便要回京城。而太子不愿意羯贼手中多一个人质,因此南郡王不能离开江州。太子请徐将军提供保护,并且第一时间除掉留异。”

    “好!那么我们便交换吧。”

    “好!”

    两人各自去取人质。

    徐文盛将萧方诸接到,让萧韶的家人把萧方诸带上夏侯威生准备好的小船。

    夏侯威生接到刘香,让刘香上了一辆马车,随后向徐文盛抱拳行礼,转头回城。

    ——

    西阳郡。

    两骑快马沿岸奔入侯景大军之中。

    一刻钟后,鼓声大作,千艘船只逆流而上。

    侯景站在船头,看着自己气势汹汹的大军,不禁有些得意,“妙淽,太子跟你说了啥?”

    “他说丞相死期不远。”

    “哈哈!他的死期也不远,不知道是我先死,还是他先死?”

    “无所谓。太子哥哥死,我死;丞相死,我亦死。”

    “此话怎讲?”

    “太子哥哥死了,丞相不放心我,必然杀我。丞相死了,我乃贼人之妇,父皇嫌我丢脸,也必然杀我。”

    “若是我和太子都没死呢?”

    “京城的帝位只有一个,丞相和太子哥哥必然也要死一个。”

    “我无意争夺帝位。”

    “丞相无意,任约呢?宋子仙呢?王伟呢?他们不逼丞相吗?”

    “唉,他们跟着我,无非也就是图个从龙之功罢了。”

    “丞相不必假装感慨,该干嘛干嘛去吧。”

    萧妙淽说完,扭头走回房间。她只讲了一半的真话,太子哥哥说了会保护自己的,自己又怎么会被父皇杀呢?

    ——

    齐昌郡南。

    一叶快舟顺流而至。

    杜幼安的亲兵从船上下来,又骑上接应的快马,奔至大营。

    “将军,世子已上船,徐将军已退!”

    与此同时,东方亦有两骑飞奔而至。

    “将军,羯贼大部已逆江而上!”

    杜幼安稍作思考,起身向萧韶道:“大王,如今我军再无顾忌,可以出兵了!”

    “不请示主上了么?”

    “我们必须比羯贼抢先一步,否则后路被断。”

    “要不杜将军率本部渡江,我在这儿留守?”

    “大王!”杜幼安气得脸红脖子粗,道:“之前徐将军因犹豫而错失良机,今日大王又要重蹈覆辙吗?眼下世子已安然无恙,郢州城防尚且薄弱,羯贼大军未至,正是咱们占据郢州城的大好时机!此时不出兵,难道等贼人万事俱备?”

    萧韶吓了一跳,生怕杜幼安拔刀,立刻让出主位,道:“好吧,将军便请下令。”

    杜幼安点头,坐上主位,依次下令。

    这是杜幼安第一次指挥万人大军,不过他并不陌生,因为徐文盛已经示范过很多次,之前自己在徐文盛的指挥下还差点儿生擒任约。

    ——

    梁宁郡。

    梁宁说是郡,其实就是一个几平方公里的小土城,平时是专门用来存放物资的。

    此时大约有一百兵在郡内驻守,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好守的,物资已经被徐文盛部全部搬走,只留下他们这些人半个月的食物。

    萧大器在天色大亮的时候赶到,随后竖起“太子”大旗,让人去城门叫喊。

    一会儿后,城里的人全部出城投降。

    萧大器知道这些人从来不想为谁拼命,谁来他们都会投降的,于是干脆让他们离开,想去江陵的去江陵,想去襄阳的去襄阳,不想走太远的就去郢州城找刘襟报到。

    待得队伍在郡内安稳下来,萧大器让丁和派出斥候,不停打探河岸消息。

    丁和完全配合萧大器,做完事情之后,笑道:“太子,你如何知道杜幼安会从这里走?”

    萧大器不回答,反问道:“丁先生,当初韶哥离开京城,是他真的有本事逃出天罗地网呢?还是你们故意放他走的?”

    “太子为何有此一问?”

    “丁先生,你这样打哑谜就没意思了啊。”

    “好吧。太子所料不错,我们的确是故意放走萧韶的。”

    “这是你的计策,还是王伟的计策?”

    “我的。萧韶在京城时便已被我逮住,然后我让他伪作武帝诏书,帮他做了一把黄钺。不仅如此,我还亲自送他上船,还让亲兵一路将他护送到独眼龙面前。”

    “绎叔虽然只有一只眼,但是诏书和黄钺的真假却是一眼能辨的。”

    “哈哈,然而独眼龙不仅不拆穿,而且还煞有介事,隆重以待,生怕别人怀疑。太子,你的萧家长辈们治理天下不行,做戏倒是一个比一个出彩。”

    “绎叔也许原本是想救武帝的,但是接到假诏书之后,他马上变成了最希望武帝立刻便死的人。只要武帝一死,假的也变成真的了。丁先生,你很毒啊。”

    “太子错了,不是我毒,是你们萧氏原本如此。”

    “是啊,其实连我都猜到那份诏书是假的,其他各王又怎么会猜不到呢?但是他们不会说的,那会儿对他们而言,诏书的真假无所谓,反正也没人会听。武帝死没死才重要,武帝死,他们便不用再跟你们死拼,便可以各自回老窝割据。”

    “我们一直想办法延长武帝的性命。太子,不是我看不起陛下,可是以陛下之姿不可能仅仅依靠皇宫就能抵住丞相大军,一日都不行。”

    “嗯,你们占据京城之后,皇宫已是囊中之物,又何必着急?因此你们打算围点打援,大连便是上了当。”

    “南郡王是有热血的,但是太年轻了些,再加上贪图酒色。他至今没死,已是丞相给陛下面子了。”

    “人人都说王伟是丞相的第一智囊,如今看来,丁先生才是丞相的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