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斤的金块,方方正正,上面还带着官印。
市面上所有正规流通的黄金,都是长这个模样。
作为银行职员,聂章已经看过好几次了,关上箱子缝,对着金濂点头。
记得之前是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过来。
问清楚金濂的打算,聂章引导着金濂前往隔间。
别小看百两黄金,这已经算是银行的大客户了,享用单独的VIP室,那是应有的体面。
进入隔间,金濂眼前一亮,水墨画的屏风,山松之上,云鹤衔日,原本十分铜臭味的场所,到了这里,顿时感觉就不一样了。
香炉里,熏香缥缈,让人精神放松。
木制桌椅,厚实且浮雕简洁,倒也没什么好看的。
聂章将人送了过来,端上茶水,便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就有人敲门,随后一个中年人便开门而入。
“金尚书。”
刚进来,对方便直接喊出了金濂的官职。
“现在是私事,不需要称官职。”
金濂抬眉看向对方,身体稍微向后靠在椅背上,让整个人松弛下来。
自正统以来,官员其实并不会一直装穷,否则也不会有王振的天量受贿。
但是,自己有小金库,和把小金库放进银行里,这是两个概念。
“好的,我姓林,名之语,该银行负责人,金阁下叫我小林就行。”
林之语的身上少了书卷气,多了些市侩。
可这种市侩,并没有让金濂感觉到反感,相反,让金濂觉得十分舒服。
从其身上还能感受到些许朝廷官员的模样。
按金濂的理解,想来这应该是属于户部的人,或许曾经当过官吏,而且应该是中层,所以才认得自己。
“您是要存多少,能让我看一下吗?”
自我介绍之后,林之语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闻言,金濂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箱子,道:“这些,黄金,百两,分开存。”
简单的几个词,原以为对方会显得十分吃惊,却没想到,林之语表现十分平淡。
既然能准确知道金濂是谁,自然也了解朝廷发放的赏赐。
黄金百两,如此大手笔的赏赐,想不知道也难。
“好的。”
林之语起身,走到箱子旁,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块黄金,在手中掂量了几下,随后又走向柜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天平秤。
逐一给金块称重,林之语做的很仔细。
大额存款,不仅是金濂个人的信誉,还有就是林之语的眼力,一旦有什么错漏,他就是第一责任人。
像这样的金块,大多需要当场剪开或者熔炼后称重,避免里面混杂了其他东西。
但以金濂的身份,熔炼可以先省去,毕竟这银行不仅属于户部,更是有着圣人的信誉保障。
在这里行骗,相当于打了圣人的脸,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有如此蠢的人。
来银行存款的人,最低也是小有财富,至于非富即贵的,更不可能顶着冒犯圣人的风险去赚亡命之财。
毕竟华夏当前还是诚信为先,还未到笑贫不笑娼的程度。
称完重量,林之语开口道:“金额无误,金阁下可是带了存折来?”
“带了。”
金濂从怀中掏出存折,递到林之语面前。
“第一款,烫红镶边,现在可没有了。”
林之语接过红色存折,放在手中端详着,这可不仅仅是存折,还包含了大明工匠技艺,表面的字,还是请的状元书法大家陈循的手笔。
别看现在陈循眼里只有钱,但是不可否认,身为大学士,其书法奇逸,峻峭劲利,笔势生动,放在存折的表面,本身就可以称得上是一种艺术品。
对此,金濂自然是知道。
除了第一款,银行存折还有特殊款,那自然是圣人的存折,除了银行开业,也没多少人再见过那款存折。
所以,林之语所说的并不是存折,而是持有存折的人。
毕竟为了起带头作用,第一款存折,多是在朝廷官员或者武勋的手中。
林之语坐到桌子后,开口问道:“金阁下要怎么个存法?”
“五十两存五年,三十两存三年,十两存一年,剩下十两存活期。”
金濂直接回答道。
闻言,林之语点了点头,道:“存折基础单位以铜钱为准,十两黄金便是十万文钱,统一单位为元,这边再次提醒一下您。”
大明最多的货币,其实还是铜钱,所以以铜钱为基础,统一单位是必须的,至于银和金,目前日常使用上,也基本是认可这种规则。
“嗯。”
金濂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
其实,被林之语这么一换算,金濂脑子有点懵,算起来,这可是百万文钱,数额之巨大,让金濂的脊背不由得发凉。
家财算不上万贯,也有千贯了。
什么时候当官也能当出这么个财富,放在洪武年,想都不敢想。
就在金濂愣神的时候,林之语已经调好了带着齿轮的印章,噼里啪啦,商业银行的行长,亲手在存折上印上油墨印记。
一连串的0,代表着是一个个普通农户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好了,金阁下久等了,您看一下。”
林之语先是自己检查无误后,才将存折双手递给金濂,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等金濂接过,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闪闪的卡片,道:“这是积分卡,上面的编码独一无二,您可以凭借此卡,在西城任意官店或皇店消费。”
收下存折,金濂捏着卡片,看上去是和银两相同的材质,可是似乎硬度更高,而且,表面犹如镜面一般,甚至能倒映出金濂自己的模样。
“好。”
金濂依旧保持着一脸淡然。
大明没有用金子的习惯,甚至之前的银两,在银币出现前,算不上真正的货币,而金块就更是如此了。
拥有金块,虽然有价值,但完全没有现在这样方便转换成购买力。
一下子突然多了这么多的钱,金濂走路都有点飘飘然了。
被林之语送到银行门口时,感觉门外的空气都香甜了不少。
积分银卡被捏在手中,藏在袖里,直到坐上马车,金濂才整个人瘫在座位上,拿起银卡,举在头顶端详。
“家中有不少东西该换了,要不要多招些佣仆?”
想着,金濂摇了摇头,苦笑着自语:“果然财帛动人心,是某浅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