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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 借尔等人头一用

    扶贫和做大蛋糕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大明历代皇帝的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终究会耗光底层百姓的生命力。

    汤书伟不过是朝廷派出去的众多盐业专员之一。

    此时,扬州府。

    街头巷尾,人们纷纷走出房门。

    一条车龙在人群中的街道缓缓前进。

    里面所囚禁的人,接受着来自各种各样的目光。

    原本,调查组是上书要将唐江带回京城,准备长期审问的,可京城传回来的消息,就是四个字【就地处决】。

    紧随其后,便是南京传来消息,孙继宗、孙显宗、孙绍宗等一众会昌伯二代子嗣全被革职。

    而孙继宗家仆韩立,也被就地斩首。

    就连那还在戍边的韩立父亲,韩兴,也被拉到南京午门前斩首。

    还有一众留守南京官员被迁谪入边关,顺势废除南直隶六部。

    消息太多,让扬州的官场有些应接不暇。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唐江一家老小,百来口人被押上囚车。

    因为官府明令禁止扔菜叶和鸡蛋,所以整条街都静悄悄的,只有车轮在砖道上滚动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盯着那囚车中的那些年轻人。

    被游街示众的情况下,这些年轻人或是拍手欢笑,或是耷拉着脑袋流口水。

    这些人的相貌和百姓有着明显的差异,但明显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样。

    因为不对外通婚,只能内部笑话,很大概率出现这种亲上加亲的产物。

    在围观的百姓眼中,这些唐家子嗣,便是唐江的报应。

    诡异的安静,让唐江感觉非常不舒服。

    若是百姓辱骂,或者拿东西扔他,或许唐江能用赎罪来安慰自己。

    可是,衙役和番子都耐心告诉百姓,不要浪费粮食。

    某种巨大的耻辱感涌了上来。

    路长且慢,似乎衙役是故意的,囚车从大狱到菜市,原本并不远,但却选择绕了一个大圈。

    站在囚车里,头被卡着,使他不能低头,只能闭眼逃避现实。

    这时,唐江开始后悔,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大明并没有亏待他们,只不过是惩罚了该死之人。

    可他们却要为自己的错误复仇,而且是在他人的土地上。

    他也知道,就算现在说后悔也没用。

    人只有在死前才会真正悔悟,若是死不了,那么悔悟可能是暂时的。

    原本,大明也可以是他们的土地,那些被接纳的族人,现在不也和其他百姓一样,过着平凡的生活。

    在没有给他们划定特定生活区域的大明,就算他们保守,思想上也不免被同化,更何况是经过科举,熟读经典的唐江。

    和他们的信仰不同,杀人偿命,神或许会宽恕他,但是大明不会。

    菜市前,木板搭起的台子上,坦胸漏肚的刽子手抱着大刀,在阳光的反射下有些刺眼。

    而那些高坐在案桌后面的大明官员,视线也是十分冷漠。

    笼子被打开,脖子上的枷锁被取了下来,他们如猪羊一样被驱赶,双腿被狠踢,膝盖重重磕在木板上,孩子发出不舒服的哭声。

    陈操走到唐江面前,拍了拍那枯瘦的脸颊,凑到其耳边,低语道:“圣上让末将传句话,借尔等人头一用,祝我大明繁荣昌盛。”

    说完,陈操后退一步,看向主官座位,点头,便听到那端拿起令签,脱手而出:“斩!”

    鲜血精准喷在木盆之中,而头颅则滚入竹筐里。

    和唐江相比,汪万安就没有那么淡定。

    从走上行刑台开始,他就疯狂扭动身体,嘴巴咬着木棍,发出呜呜的声音。

    还没看到屠刀前,死亡的感觉并没有那么清晰。

    可当看到唐江的人头落地,温热的鲜血从脖子的血管中滋出,比起自己抬手砍人,看着别人走向灭亡,知道下一个就是自己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发颤。

    什么信仰,什么权力,什么富贵。

    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头被按在木桩上,汪万安似乎能感觉到脖子上方的破风声。

    微风吹来的时候,能激起脖颈处的鸡皮疙瘩。

    骚臭的液体控制不住,从身下先流了出来。

    不久后,菜市悬挂着几具无首尸体,若是有人要收殓尸体,可以花些钱,不然就会被丢入乱葬岗之中。

    就算是满门抄斩,说不定还有富含同情心的人呢?

    杀人是一种很方便的威慑。

    特别是满门抄斩这种,刽子手砍着砍着,都要休息换人接手。

    光是那四个字,也能震慑南直隶。

    更何况,堂堂会昌伯的子嗣,就算是领俸的闲职都被革除,至于能不能袭爵,那就天知道了。

    扬州在砍人,南京也在砍人。

    鲜血染红了不同的地面,却被相同的清水稀释,然后被刷子洗干净。

    山东的曲阜和滨州都在抓人,给大明的矿场填充了不少人力。

    甚至,普通百姓都不知道伊王被贬为庶人,只能在洛阳囚禁到死。

    京城,战争会议院。

    “石亨奏,南直隶事态趋稳,各地卫所并无反抗。”

    于谦取出奏折,开口说道:“陛下,用人之际,金尚书所言不错,法不既往,若是元年之后无犯者,应当网开一面。”

    闻言,朱祁钰点了点头,闭眼沉思,道:“将其打散,辽东、贵州、云南、甘肃,总有适合他们锻炼的地方。”

    “金尚书所说官员接待条例、婚丧事宜、礼尚往来之定额,由刑部与吏部内部先行讨论,明确规章制度后再议。”

    揉了揉眉间,朱祁钰也体会到了那种吏治松弛却不能妄动杀机的感觉。

    睁开眼,目光看向王直,朱祁钰继续开口,道:“王尚书,如今发财机会很多,未来你们吏部的责任很重。”

    说着,他站起来,扫视在场的所有人,道:“厚俸养廉,非养贤之方,前宋之鉴犹在眼前,朕不会少给百官,但是,也不会多给,以俭克腐,提倡节约,节省开支,反对贪污腐化将成为朝廷重要行政指标,实行俸以养廉原则。”

    对于官员,不能给了太多,容易滋生欲望,也不能给的太少,无法维持其生活所需,就无法避免其接受贿赂或从事其他不正当的行为。

    “诸位可有异议?”

    在场的并不只有文官,还有武将。

    “臣,谨记圣喻。”

    王直起身,躬身高呼。

    圣人不追究过往,取而代之的便是新朝雅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