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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大事开小会

    “五口人?”

    唐六顺眼睛看向门内一眼,问道:“人呢?”

    “婆娘跟着我娘去城里做短工,我爹代我服了徭役,屋里是我的,是我儿子。”

    周安磕磕绊绊回答道。

    详细记下了周安家庭状况,唐六顺当册子和笔都放回口袋,看了车夫一眼,对周安说道:“若你不把握机会,圣人也没有办法。”

    周安愣了一下,随后苦笑摇了摇头,送别了唐六顺。

    院子里,只剩周安一人,走入屋内,看着睡觉的孩子。

    天高皇帝远,圣人又有什么用?

    圣人能让他爹娘活过来吗?

    能让他婆娘不死吗?

    能让孩子吃饱饭吗?

    每个来的官差都一样,就算一时能吃饱,后面还不都变回老样子。

    摸着孩子干瘦的手,周安不争气的流下了泪水。

    家里就那几亩田,要是自己扛不住了,那也只能先把田卖了,看能不能熬到儿子长大,到时候他就能安心闭眼了。

    坐在马车里的唐六顺,呆呆看着手上的册子。

    他所问的,之后会核对黄册和鱼鳞册。

    每个被探访的百姓都畏惧他,坐着伊王的马车,终究问不出什么来。

    但若是不坐,又会被怀疑。

    活着回去汇总消息,才是他此行的关键。

    唐六顺将册子放回怀中,靠着车厢,闭上了眼睛。

    和唐六顺遭遇都差不了太多,出去的巡查组都会受到当地乡绅的热情款待。

    接受款待,那就代表着同流合污?

    这还只是第一层。

    朱祁钰从来没想过放出巡查组,那天下被侵占的田产就会被归还给农户。

    如果皇帝说一句话,放几个钦差就能解决的事情,也不会成为大明灭亡的祸根。

    京城的冬天很冷,但是路上已经看不到乞丐了。

    以工代赈的效果十分显著。

    在天子脚下,特别是待在宫外的天子,没有人敢阳奉阴违。

    现在,也没有朝臣敢提议说什么天子就是要入主神器,待在皇宫里了。

    胡濙的叛乱,给了朱祁钰足够的理由。

    若说朱棣迁都的时候带的是富户,那么现在朱祁钰则是将军卒百姓不断吸引到北京。

    以往,流民和暴乱总是挂钩。

    但是宽容的政策和大撒币,让流民们能安稳过完冬天。

    而流民们本来就是除了人力没有任何价值,那朱祁钰就让他们干活,然后给他们钱。

    最后,如果这些人在西城消费,那么钱还是回流到自己手里。

    然后京城就会多了些建筑,工厂多了员工,人口也就增加了起来。

    而神武卫的扩招,士卒想要让孩子读书,就必须将孩子送到北京。

    这方面,是以组团的方式进行,结伴入京是很常见的事情。

    如今,朝堂六部,独缺礼部。

    其他五部的尚书,都密切关注的京城的变化。

    这可比书上读的更加有效。

    追求个人利益是百姓从事经济活动的唯一动力,在以往,流民都是被拒之门外,待在城外,通过富人的施舍,熬过冬天再被遣返回原籍地。

    现在,不止有富户施舍,更加重要的是,将流民转换成劳动力。

    而在此基础上,让钱币不断流通,创造出真正的价值。

    为什么大臣们这么关注,那还是因为之前朝会,伟大仁慈的大明至尊,决定给京官们发银子。

    对,就是银子,而不是那废物宝钞。

    但是也仅限于京城的官。

    这对于京官而言,可是实俸啊!

    比那宝钞,不知有价值到哪里去!

    这还要从之前的文华殿说起。

    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特别重要的事关门开会。

    大明的朝堂也是这样子。

    奉天殿,那是大会;而文华殿,就是小会;郕王府,那是关门会。

    而在文华殿,大学士被拒之门外,五部尚书齐聚一堂,再加上都察院右都御史便足够了。

    先是陈镒的请罪,被罚俸了一年。

    随后,圣人便问起了盐引的事。

    大明的盐引,才是真正的纸钱,至于宝钞,就算是擦屁股都觉得硬的纸。

    户部负责颁布盐引,下属部门,户部十三司中的山东清吏司负责政策的制定与实施,再往下,便是都转盐运使司,称之为运司。

    在这其中,增加了由都察院设置的监督人员,盐课御史衔,又称巡盐御史。

    华夏很早就开始用纸币了。

    交子,在北宋初年,铜币重而流通不方便,因而富商们就联合,做出了一种纸质凭证,在彼此之间流通,兑换时,每贯必须要扣除三十文,就当是手续费。

    这张凭证,便是华夏最早的信用纸币了。

    所以,近来详细考察了京城的陈循,就萌生了一个问题:盐引和宝钞,到底哪个更值钱。

    陈循:“商屯东到辽东,北到宣大,西到甘肃,南到交址,各处都有,虽用粮米换取盐引为主,但也可用布绢、银钱、马匹等换取。”

    “可盐引,官营盐场可承兑,私营盐场同样也可承兑,臣以为,此事非同小可。”

    当朱祁钰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犹然一喜。

    铸币权是一个国家主权的象征,是最高公权力的体现。

    不管是谁,拥有铸币权,便能拥有一个国家。

    虽然陈循还没有十分清晰的想法,但是基本概念已经浮现了出来。

    文华殿,陈循同样将问题抛了出来。

    朱祁钰看着五部尚书,其中,于谦、金濂和周忱都是上过山,下过乡的巡抚,王直和陈循,都出身寒门,也都是从学士起家。

    这些人,都是实干派。

    周忱:“陈尚书的意思是,盐引不是宝钞,更似宝钞?”

    闻言,陈循点了点头,说道:“之前土木堡兵败,人心汹汹,各盐商纷纷将盐引换成实物,从而导致私营盐场关门,盐商无奈,只能到官盐挤兑,可盐引多而实物少,最终导致需要用更多的盐引才能换到想要的实物。”

    陈循皱着眉,将其中的关系梳理清楚,继续道:“如今瓦剌兵败,而盐商又将实物换成盐引,再带着盐引,到四处换取布绢、银钱、马匹乃至粮食,这时,便是盐引少而实物多。”

    “不对,若是战时,那盐引应该更贵才对,毕竟盐引方便携带,也可以换取更多实物。”

    王直皱眉,问陈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