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不管是在什么时期下,都是极其昂贵且奢侈的存在,而在人心骚动的乱世,就更是这样了。
在不知不觉间,曹昂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这使得其一言一行,都会有很多人为之而动,甚至是把命博上。
背负这些的曹昂,最不能辜负的就是这份信任!
这也是为何一方势力的上位者,随着将一个个强敌击败,实现心中所求所想后,慢慢的就变得孤独。
无他。
身上背负的太多。
相较于少数群体而言,不辜负多数群体的信任与期许,这才是最为正确的道路。
“请公子责罚!”
樊城外。
中军帅帐。
在众目睽睽下,于禁单膝跪地,面露羞愧的抱拳请罪,“末将统兵久攻樊城而不下,致使我军损耗众多,是末将无能……”
“文则何出此言,快快请起。”
曹昂站起身,在各异注视下,快步朝于禁走去,“樊城久攻不下,过错不再文则,而在于某。”
说着,曹昂弯腰搀扶起于禁。
“公子~”
于禁神情有些复杂。
“文则无需多想,今日某召开这次军议,就是为解决樊城久攻不下一事。”
曹昂伸手轻拍于禁手背,“伐荆之战打到现在,文则挂帅攻打樊城,这与先前孙香、徐盛、陈到他们分别挂帅攻打新野、朝阳等地是不同的。”
听到这里,于禁一时无言。
曹昂这番话讲的没错。
当初伐荆主力攻打新野、朝阳等地,跟今下攻打樊城是完全不同的,那时曹昂麾下所聚精锐众多,兵力还不算太分散,加之新野、朝阳城池虽坚,但却不似樊城这般,故而孙香、徐盛他们挂帅攻打时,需要考虑的就会小一些。
可于禁就不同了。
固然聚集在樊城外的曹军规模有数万众,但超过半数都是新卒啊,还有樊城内所驻荆州兵超过两万众,这攻城与守城的兵力悬殊不大。
如果仅是这样的话,对于禁而言还不算什么。
可偏偏仗打到现在,曹军伐荆的兵线是越拉越大。
山都、邓县、蔡阳一线驻扎有曹军,这是预防集结汉水以南荆州兵,突然对曹军所攻克之地展开突袭。
章陵郡固然有曹铄、夏侯衡等人率幼军各部驻防,但作为成熟的统将而言,必须要兼顾到这部分。
此外江夏郡的仗,柴桑的仗,那可都在同期进行着。
作为曹昂亲定的攻打樊城的统将,于禁不可能不考虑上述因素,这也就放不开手脚去打,不然即便将樊城夺占了,可麾下各部损失惨重,后续的仗怎么打?这期间如果有地方发生突发状况,那又该如何抽调兵力驰援?
“公子,文则将军这些时日,虽说没有率部夺占樊城。”在此等态势下,鲁肃看了眼左右上前道。
“但持续不断的远程攻势,却使守城的荆州兵伤亡不小,关键是狠狠的力挫了他们的士气,这对于我军而言是极其重要的。”
“何况在此期间,樊城外所修护城河皆被我军堵上,这对于樊城内的荆州兵而言,同样是不小的大计,今下对于我军而言,是如何利用上述这些,从快的将樊城攻破,且能尽可能的减少攻城伤亡。”
今下这种战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受他的提议所致,别人是否站出来,鲁肃管不到。
但是见于禁这般讲,鲁肃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说。
必要的时候,即便是真要有人受罚,也应该是他鲁肃首当其冲。
不过曹昂可不是什么心胸狭隘之辈,更不是遇到问题就把锅甩下去的人,伐荆之战打到现在,呈现这种多发的战争态势,稍有不慎就可能让己部遭到沉重打击,这是在开打之前就注定的。
说到底以四郡之地攻打一州之地,即便荆州内部情况复杂,那他们终究是客军,他们是占据了天时,但地利人和全叫荆州占了。
何况自己所节制的四郡,可以说没有一处不是久经战乱,所以能打到眼前这种程度,已然是很厉害的了。
“伐荆之战能取得今下成效,全仗诸君勠力同心,不然我军取得不了今日战果。”曹昂收敛心神,扫视帐内众人道。
“樊城一带就不说了,诸君都清楚,至于江夏郡的仗,柴桑的仗,孙香、乐进他们明明能不这般拼,即便是败了,过错也不在他们身上。”
“但就先前所掌握的战情,没有一个是这种想法的,一个个都是在拿命在拼,越是这样,就越叫某心生愧意。”
“公子~”
“公子~”
“大兄!”
帐内众人听到后,无不神情复杂的看向曹昂。
“都怪某太贪心了啊。”
曹昂摆摆手示意,随即道:“某总想着一鼓作气,将整个荆州都打下来,这样南阳、汝南等地,还有整个荆州,今后就无需再遭战乱袭扰了。”
“可某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今下这樊城,就成了阻挡我军的障碍,如果此地不能夺下,那别说是整个荆州了,甚至连荆北之地,我军都不可能收复回来,而这样却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将死在这场战乱之下啊。”
曹昂的话,叫阎象、袁涣、鲁肃、刘晔、娄圭等一众谋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露出复杂神情。
其实当前的情况怎样,他们心中是清楚的。
刘表已是强弩之末了。
如果能从快攻破樊城,让所部大军汇聚于襄阳城下,那刘表就再无机会斡旋,但要是樊城久攻不下,一旦叫刘表稳住阵脚,一切就真不好说了。
其实在一些人心里,早就想到了如何从快攻破樊城,但是他们至今都没有过心中的那道坎。
这太有违人和了。
“公子,其实攻破樊城,对于我军而言不算什么难事。”在此等态势下,一道声音的响起,惹得不少人投去注视。
是他?!
不少人在看向那人时,不少露出诧异的神色。
“文和先生,可有何良策?”
曹昂见状,看向朝自己走来的贾诩。
在过去。
贾诩解决南阳等地之事后,虽说随军赶来了伐荆前线,但一直都深入简出,故而很多人虽知贾诩,但对贾诩了解不多。
而曹昂对待贾诩的态度,尤其是不经意间的态度,使得所有人都知道一点,看似普通的贾诩,是有真本事的。
毕竟在过去,曹昂所展现出的能力与气魄,早就让麾下这帮文武折服了,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在曹昂节制的四郡治下,曹昂的话跟曹操的话,那真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这就是曹昂想要的影响力。
今下他已经实现一部分。
而如果说荆州之地,敢叫曹昂领兵夺占,那曹昂在曹氏上下的影响力,将会成为仅次于曹操的存在。
这跟仅凭嫡长子的身份,所拥有的影响力是绝对不同的。
哪怕曹昂没有夺占整个荆州,仅是夺占了荆北诸郡,这效果也是一样的。
“樊城作为拱卫襄阳的先驱屏障,自刘表入主荆州以来,就耗费大量钱粮与人力进行修缮扩建,这也使得此地极难攻克。”
在道道注视下,贾诩平静道:“而在樊城周遭有邓县、蔡阳等地互为掎角之势,这对来犯之敌而言,无疑是难上加难。”
“可对我军而言,在公子的统筹调派下,在汉水以北之地,除了一座樊城,再无其他阻挠了。”
“文和先生,这不就是我军现在的处境吗?”
夏侯楙听到这话,神情古怪的看向贾诩,他不明白贾诩如此啰嗦的重复这些,有什么用?
这能解决什么问题?
只是夏侯楙没有注意到,当贾诩讲完这些话时,阎象、袁涣、娄圭、鲁肃、刘晔等一行的眼神全都变了。
“楙公子说的没错。”
贾诩神情自若,先是对夏侯楙讲了一句,随后看向曹昂道:“樊城之地,是成也汉水,败也汉水!”
“如果我军在此之前,没有将邓县、蔡阳等地夺占,或许对于我军而言,想攻克樊城是极难的,即便是攻克了此地,只怕麾下损失也很大。”
“但……”
“莫非文和先生想水淹樊城?”
曹昂想到了什么,双眸微张的看向贾诩。
说实话,曹昂在此之前,是真没有想过这种计策。
一方面是荆州各处多变的战局,让曹昂的精力多数集中在此。
一方面在曹昂的潜意识里,即便是打仗,可以用些取巧之策,但类似那种伤亡极大的,如火攻,如水攻,他是没有想过的。
但是曹昂却忘了一点,历数汉末这段纷争时期,每每诸侯间有大战爆发,特别是那种关键性战役,无一例外全都跟火攻、水攻有牵连。
这也是为什么一场仗打下来,一些诸侯势力就自此一蹶不振了,即便是有些没有这样,但元气也受到极大伤亡。
“公子英明!”
贾诩抬手作揖道:“如若我军想从快攻破樊城,想叫麾下伤亡小些,想叫荆州乱象尽快结束,那水淹樊城无疑是最佳选择!”
如果有可能的话,贾诩是不愿讲这些的。
但知道现在,曹昂麾下这帮谋士,却没有一人提出来此等计策,这就让贾诩在想,自己要不要讲。
而适才曹昂讲的一番话,让贾诩下定了决心。
因为贾诩在心里盘算过了。
如果曹军在伐荆一战失败,那带来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至于曹军久攻樊城,付出极大代价,才攻破樊城,那伐荆的最大成果,势必不会叫曹军得到。
这就会便宜孙策或张羡。
而一旦形成这种态势,荆州之地也好,南阳、汝南四郡也罢,都将会陷入到无休止的战乱下。
这会让治下群体遭受沉重打击。
更别提形成这种态势,即便曹操将徐州夺占了,可这并不能叫麾下真正安稳,一个江东,一个刘备,会成为腹心之患。
倘若在这期间,雄踞河北的袁绍提兵来犯,那曹氏所面临的压力就更大了,一旦在这纷乱下,曹氏被击败了,那天下会怎样乱,这是贾诩都不敢细想下去的。
“公子三思啊,真要是用水淹樊城,固然能使我军攻克樊城,但在这樊城可不止有荆州兵,还有不少百姓啊。”
“是啊公子,真要决意这样做,这对公子的名望也是不小的打击。”
“公子,此事不到万不得已下,断然不可轻用啊。”
在短暂寂静下,袁涣、鲁肃、娄圭几人神情激动,纷纷上前规劝起曹昂了。
他们所讲的这些,正是他们没有选择讲的原因。
在这个时代,名望是比命都还重要的。
“那要真是这样,到时不仅樊城夺占不了,我军所攻克之地都可能丢掉,届时会引发什么混乱,汝等可曾想过?”
见几人这样讲,贾诩语气淡漠道:“现在我军要考虑的,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整个天下的得失,伐荆之战从公子决意打后,除了功成,再无第二条路可走,这些汝等难道就没有想到?”
鲁肃他们沉默了。
他们如何会没有想到,可不到万不得已下,这种计谋可断然不能用啊,毕竟……
“文和说的没错。”
在此等态势下,阎象脸色凝重,声音低沉道:“就当下的形势而言,水淹樊城,从快攻破此地,这是对我军对有利的。”
阎象在将这些话讲完,袁涣难以置信的看向阎象。
他怎样都没有想到,阎象居然会赞同贾诩的说法。
“不说了!!”
而在此时,曹昂声音低沉道,这使得帐内众人,无不思绪各异的看向曹昂。
“是非功过,待后人评述吧。”
曹昂眼神凌厉道:“文和先生所言,无疑是对我军最有利,对荆州,对南阳、汝南四郡,甚至是对整个曹氏,都是最有利的。”
“大丈夫当断则断!”
“不管此事会惹来多少骂名,那就由某来背负,这与诸君无关,自即日起,开始筹备水淹樊城之事,某要领着大军踏平樊城,围攻襄阳,直到荆州重回汉室治下!!”
曹昂的话,让帐内之人,不少露出复杂的表情,他们知道,自家公子一旦决定的事,那是谁来劝都不好使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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