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吕布一边大刀阔斧地,开展着军事与政治上的改革,一边怡然自得地沉醉于,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之时,远在豫州的曹操却是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他那眉头紧紧地锁着,犹如两道相互纠缠的黑蟒,每一道褶皱都似深壑,藏着无尽的忧虑。
心中更是被忧虑与不安填得满满当当,仿佛一座即将狂暴喷发的火山,压抑着无尽的躁动与焦虑,随时可能喷薄而出,将一切吞噬。
曹操静静地坐在那略显昏暗的书房之中,如豆般的油灯在寂静里摇曳着微弱且飘忽的光芒。
这昏黄的光线映照着他那坚毅却又写满疲惫的脸庞,恰似一幅饱经沧桑的画卷,每一道线条都诉说着岁月的艰难与权谋的争斗。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吕布派人送来的书信,那信纸仿佛承载着千钧之重,压得他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青筋暴起,似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信中的言辞恳切真挚,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吕布对于天下苍生的深切关怀,以及对于曹操那若隐若现的钦佩之情。
“今逢乱世,苍生罹难,我与孟德兄皆志在安定天下。然兵戎相见,徒增伤亡,非百姓之福,亦非我等初心。”
吕布在信中开篇便直抒胸臆,道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曹操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汹涌澎湃的波澜。
他深知,吕布此言绝非虚情假意的敷衍之辞,而是源自内心深处的真情流露。
在这个烽火连天、硝烟弥漫的乱世之中,每一个胸怀壮志的有志之士,无不怀揣着结束战乱、让黎民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生活的美好愿景。
可这吕布,真能如此真心?曹操心中不免生疑。
曹操缓缓放下书信,那深邃而锐利的目光穿过书房狭小的窗户,望向那无尽漆黑、宛如深渊的夜空。
他暗自感叹,回想起吕布这么多年来的变化和惊人成就,不由地心生万千感慨。自那虎牢关之后,这吕布的转变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昔日的吕布,有勇无谋,反复无常。为了一己之私,他毫无廉耻地背信弃义,如同一条在利益泥沼中肆意翻滚的泥鳅,实乃彻头彻尾的小人之态。
为了些许蝇头小利,他可以出卖尊严,抛弃忠义,将承诺视作过眼云烟。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吕布仿若脱胎换骨,换了一副慈悲善良的心肠。
如今的吕布,行事果断决然,往昔的优柔寡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战场之上,他指挥若定,仿若神明俯瞰尘世,以一种超凡的洞察力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战机。
敌军尚未交战,便已心生怯意,闻风丧胆。他的决策犹如雷霆万钧,迅猛而准确,不给敌人丝毫喘息之机。
其战略眼光亦远超往昔,排兵布阵,皆有精妙绝伦、令人拍案叫绝的章法,再也不是那个只凭一腔武勇横冲直撞的鲁莽之徒。
每一次的布局都如同精心编织的蛛网,细密而坚固,让敌人无处可逃。
如今的吕布心怀仁爱,对待百姓,不再肆意欺凌、作威作福。他广施恩布德之举,减赋免税,开仓赈济,让那些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得以喘息,仿若久旱逢甘霖。
他亲自走入民间,倾听百姓的疾苦,那温和的目光和关切的话语,如春风般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
百姓皆对其感恩戴德,称赞其善举,将他视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街头巷尾,传颂着吕布的仁德,孩子们在嬉戏中也会唱起对他的赞歌。
对于名仕大儒,吕布学会了礼贤下士,从善如流。对谋士良将,他谦逊有礼,虚心求教,姿态之低犹如求学若渴的学子。
凡有能者,他皆以厚礼相待,诚心招揽。他的营帐中,时常可见他与贤才们彻夜长谈,共商大计的场景。
正因如此,其帐下贤才渐聚,军威日益昌盛,宛如一颗冉冉升起的璀璨星辰。
莫非这吕布昔日真是忍辱负重不成?难道这吕布昔日真是为了成就大事,故意隐藏锋芒不成?
想到此处,曹操再次拿起那封书信,继续下去:“孟德兄之雄才大略,我素知之。兄之治军严明,用人唯才,我甚为钦佩。然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如今我坐拥重兵,势力强盛,兄虽英勇,然以兄之力抗衡我之大军,胜算几何?”
吕布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与霸气,宛如汹涌的浪潮,但同时也隐隐透露出一丝对于曹操的尊重与关怀,仿若暗藏在浪潮之下的涓涓细流。
曹操读完这句话,不禁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书房中回荡,透着丝丝寒意。
他深知,吕布此言并非单纯的威胁恐吓,而是在巧妙地试探自己的态度。然而,他曹操曹孟德,虽于兖州、徐州三次大败于吕布,但他一生纵横天下,从未向任何人低下过高昂的头颅,又怎能在这关键时刻失去自己的尊严与骄傲?
他放下书信,缓缓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书房中回响,仿佛是他内心矛盾与挣扎交织而成的悲怆奏鸣曲。他的心中此刻充满了纠结与矛盾,犹如一团乱麻。
一方面,他深知吕布如今的实力已如日中天,强大到不可轻易小觑,犹如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难以撼动。
吕布的军队兵强马壮,训练有素,将领们个个英勇善战,谋士们又足智多谋。
另一方面,他又坚决不愿屈服于吕布的威势之下,更不愿失去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势与立场,那是他视为生命的根基,是他在这乱世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城池,都倾注了他无数的心血与智慧。
投降吕布?他实在不忍心放下自己多年打拼而来的基业。
进攻吕布?无异于以卵击石,胜算渺茫。
不降不攻?又无疑是坐以待毙,早晚必被吕布吞并。
一时间,曹操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就在这时,书房那扇厚重的门被轻轻推开,曹操的族弟曹仁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见曹操眉头紧锁,犹如深锁的山川,心中便已猜到了七八分。他快步走到曹操身边,轻声说道:“主公,那吕布又派人送来书信,可是为了再次劝降?”
曹操微微颔首,神色凝重,长叹一口气说道:“我观吕布如今势大,我恐难与之抗衡,若降,或可保一方安宁。”
曹仁一听,神色骤变,连忙拱手急切说道:“主公,万万不可有此想法!我们都可以投降吕布,唯独主公您万万不可!
想我等降了,大不了换个主公侍奉,或许还能谋个一官半职,过些平常日子。但主公您降了,怎还能再有如今的权势?怎能再号令一方?
昔日您白手起家,纵横天下,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多少次死里逃生,才打拼下如今这偌大的基业。
若就此投降,不仅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昔日之雄心壮志也皆付诸东流,又如何面对天下人?况且,吕布此人虽如今看似仁义,但其反复无常的性子未必改了,主公切不可被其表面所迷惑啊!”
曹操闻言微微颔首,神色愈发凝重,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曹仁。曹仁接过书信,目光专注而急切,仿佛在探寻着其中隐藏的深意。
他仔细了一遍,然后说道:“主公,吕布此言,虽看似劝降,但实则是在试探主公的态度。他深知主公实力雄厚,根基深厚,故而不敢轻易进犯。
但又担心主公会趁他如今大病初愈,改革未稳之际发动突然进攻,因此才派人来试探虚实,此乃缓兵之计,主公万不可轻信。”
曹操此人本就生性多疑,此刻又听见他特别信任的族弟曹仁这么说,也觉得吕布是因为大病初愈和变革内政,在用劝降来拖延时间,只等病体康复,改革见效显著之时,再来征讨与他。
他又怎会想到吕布确实是真心不忍挑起战争,诚意想和平解决纷争,使天下一统,免于战乱?果然是不能与夏虫语冰。
“子孝所言极是,吕布此举的确是在试探我的态度。”曹操沉思片刻,双眉紧蹙,似在权衡利弊,那表情仿佛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旅人。
然后又说道:“子孝,那依你之见,此事应当如何应对?”
曹仁沉吟片刻,目光坚定而果敢,宛如即将出鞘的利剑,慷慨激昂地说道:“主公,吕布虽然实力强大,但并非无懈可击,不可战胜。
他如今大病初愈,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军队又因攻荆州、益州连番大战元气未复,此刻又正在进行变革,内部必然会有诸多不稳定因素,必然会触动各方利益,引发诸多矛盾。
而我军经过近两年的精心休养,如今兵强马壮,士气高昂。况且主公您英明睿智,善用谋略,麾下将士皆愿为您赴汤蹈火。
若此时联合冀州袁绍一起发动进攻,凭借主公您的智慧和将士们的勇猛,定能一战而胜,成就不世之功。
主公,切莫因一时的忧虑而放弃了多年的抱负啊!切莫错失这难得的战机!”
曹操闻言,心中不禁一动,脑海中迅速思考着各种可能的局面和后果。
他仿佛看到了战场上的金戈铁马、血雨腥风,又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前方若隐若现。
那一瞬间,曹操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然而这决然之中,却又夹杂着些许的犹豫与迟疑。
毕竟,战争的胜负难以预料,一旦决策失误,将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曹操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曹仁身上,缓缓说道:“子孝,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吕布势大,不可轻视。若贸然出兵,恐有闪失。且袁绍此人,亦非善类,与他联合,需防其背后插刀。”
曹仁拱手道:“主公顾虑周全,但战机稍纵即逝,若犹豫不决,恐错失良机。”
曹操来回踱步,心中的纠结如乱麻般难以理清。书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仿佛凝结着一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