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亲闺女手里有十两银子,王夏氏岂能不占为己有。
从赵家回去后,王香草又掉进了地狱。
不仅要日日做活,还要防备着他爹娘的觊觎,就连当初刘氏给她抓的那几副药都让她娘转手给卖了。
王夏氏根本不顾及她的伤,日日将她打发出去干活,好趁她不在进屋翻那十两银子。
翻了几次都没找出来,王夏氏恼羞成怒,狠狠暴揍了王香草一顿。
王香草脖子上的伤本来就没好,又受了这样的磋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她打算再忍忍时,她娘又来和她说,给她找了一个好亲事。
听说这男人刚二十六,之前娶过一个妻子,前不久急病没了,留下了两个孩子,大的七岁,小的四岁。
这男人家在镇上,以前读过书,是个童生,家里有间卖香油的铺子,颇有些家财,他家不喜欢大户人家娇娇弱弱的女娘, 就想找一个能干贤惠的农家姑娘,嫁过去能帮着照看儿女就行。
这样的人家,不管是谁,只要嫁过去就能享福。
但有一个要求:最好尽快成亲。
说是因为两个孩子太小,急需娘亲的照顾。
听说那男人是个安静的性子,平日里读书最不喜欢话多聒噪之人。
所以人家不嫌弃她是个哑巴。
这样的条件,王香草听了确实心动了。
若是以前,她绝不会让自己沦落到做晚娘当后妈。
但她离家这么多天,回来时脖子一圈红,村里早就流言纷纷。当初还是刘大勇送她回来的,又人说他是自己找的野男人,被他遗弃后给送回来的。
尤其是现在的她还成了哑巴。
就算亲事能自己做主,又能找到什么好人家,不是大龄鳏夫就是山中猎户,这样的人家算是她捞到了。
她觉得她娘总算靠谱了一次。
若能马上成亲,也不用再日日听着村里人的指指点点。
王夏氏见她也满意,更卖力的劝说,直说这么好的亲事不早定下来就跑了云云。
王香草被这么一催,心里也急切起来,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便点头同意下来。
当然,她也不傻,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偷偷溜去了镇里打听了一圈。听到这家人街坊邻居说的情况和媒婆说的一样,她就彻底放心了。
王香草这边一同意,双方立马交换了庚帖婚书,亲事算是彻底敲定了,只等一个月后成亲。
事成以后,她娘以功臣的嘴脸说着自己的功绩,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这么好的婚事得了不易,让她给点好处费。
王香草想着若能顺利嫁出去也好,省的在家受搓磨,给点钱就当破财免灾了,免得出嫁之前再和父母起龌蹉,便说成亲前一天会给他们一两银子,作为回报爹娘这些年的辛苦费。
她手脚麻利,手里还有九两压箱底的银子,到哪都不会差。
但就在她对未来生活充满向往,以为命运终于有了转机时,一个噩梦惊醒了她:她无意中得知,那个和她议亲的男人得了痨病,即将命不久矣。
这么着急找媳妇儿就是为了冲喜!只等她过门后守着活寡养大孩子呢。
而且这男人为了娶她,还给了她爹娘十两银子!
王香草得知真相后躲在了无人的角落里大哭了一场,哭过后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在家安心待嫁。
王夏氏见她表现十分满意,男方家送来的彩礼还给了她一根银簪和一块好布料。
王香草接过东西,比比划划的将自己的户籍要了出来,理由是马上要嫁到男方家了,先准备着,到时候一起带走。
王夏氏想着婚事就在几天后,也没多想,顺手就给了。
谁知道当天晚上王香草就跑了。
等第二天王夏氏遍寻不着时才意识到自己被闺女摆了一道。
顿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发动族人里里外外找了几天,结果男方家来迎亲时,见实在瞒不过了才具实相告。
结果也可想而知,男方家十分愤怒,说王家骗婚,不仅要回了所有彩礼和十两银子,还扬言要将他们家告上衙门。
王夏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衙门老爷,一听说人家要状告她们急的连忙拿出五两银子,算是把这事摆平了。
这下好了,不仅没挣到钱还倒搭了五两,王夏氏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气的差点病倒,打定主意要抓住王香草,抓回来后要扒了她一层皮才能解心头之恨。
村里村外镇里他们都找过了,这王香草长这么大,除了向阳镇,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赵家村了。
那有夏氏,还有刘大勇,他们对她都还不错。
若家附近没有,那一定是去了赵家村。
于是乎,王夏氏带着一帮王姓子弟给自己壮胆,闹闹哄哄的大老远从向阳镇到了赵家村,让赵家交人。
赵家村现在忙着呢,玉米成熟了,家家户户连作坊的工都不上了,赶着回家收玉米。
听说玉米最怕潮,要是赶上雨季,这玉米就要减产了。
赵小山听到声音从地里回家时,入眼的便是王夏氏和刘氏举刀对峙的场景。
此时的刘氏气势汹汹,一手一把砍刀,大马单刀的跨腿站在大门前,丝毫不惧对方人多少,像一个守门的将军。
而王夏氏气势也很足,身后的一众同族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刘氏,嘴里嚷嚷着让赵家尽快交人,不交人就赔钱。
“给你脸你不要脸,还真以为我家是谁都能捏一捏的软柿子了,你也不张嘴问问,我男人可是皇帝亲封的县男,是你能随便讹诈的?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夏氏嗤笑一声,“什么现男现女的,谁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就知道你们藏了我姑娘,你们这是拐卖良家妇女,官府来了也说不出理来。”
“就你家那哑巴闺女谁还稀罕咋的?白给我家都不要,用得着藏起来?我家山子大好儿郎,傻了才想娶个哑巴?!呸,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德行。”
刘氏被气的不轻,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强词夺理,非说他们家藏了王香草,撵又撵不走,说又说不清,难道真的要去找官府告状不成?
好在正在她纠结时,儿子回来了。
赵小山回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此时面对强词夺理咄咄逼人的王夏氏毫不客气,直接就问:
“证据呢?你说人藏在我家有没有证据?”
王夏氏能有什么证据,不过是看上次赵小山给二十两给的容易,想着再来讹一笔钱罢了。
听他这么问,梗着脖子道:“上次你把我家香草睡完就扔,这次又偷偷把人拐回来,不就是想无媒苟合省下钱财?哼,反过来朝我要证据,还有没有王法啦?要么交人,要么交钱。”
“没有证据就是讹诈勒索,我给你们一次机会,若再不从我家门口滚出去,别怪我不客气。”
刘氏早气的跳脚,“和她们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咱们直接去衙站找人,治她个诛九族的重罪。”
王夏氏不服气道:“你以为衙门是你家开的?吓唬谁呢?老娘我也不是吓大的。”
她后面的一个男人听她还在掰扯没用的,也没了耐心,催促道:“就是的,赶紧交钱了事,人你们就留下了,我们以后也不来要了。”
赵小山也烦的要死,这王夏氏就像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赶紧一次性解决了好。
于是,他在跟过来的赵三旺耳边说了几句,又叮嘱了二黑子几句。
王夏氏还以为他吩咐人是去找人或者找钱去了,顿时乐的扬起了下巴。
只要钱到手,闺女要不要又怎么样,一个哑巴,这次卖不上钱,以后也不值钱。
可谁想,她开心没一会,就见四周慢慢围过来一大圈人,将她们这二十几人围在了中间。
王夏氏怕了,她感觉赵家真要来硬的了,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赵家不是有钱人么,有钱人最要脸面,遇到闹事的往往都拿钱打发了,怎么还叫人了?
想不明白,不阻碍她继续虚张声势,王夏氏哆哆嗦嗦的问:
“赵小山,你们啥意思?你可想好了,俺们这二十多人可都是一个村的,俺们村还有一百多号人没来呢,俺们要吃了亏,那一百多号人过来能把你家房子趟平了。”
赵小山反而笑了,对围过来帮忙的村民道:“各位叔伯兄弟们,今天外村的人上我们赵家砸场子来了,非说我偷了她家姑娘。各位叔伯兄弟们,你们说,这种窝囊气,我赵小山应不应该忍?”
“不能忍!”
“不能忍!”
“忍什么忍,哪来的野狗还敢上咱赵家村撒野,打出去!”
赵小山听着周围上百人的附和,满意的笑了,“那小山就拜托各位叔伯兄弟了,今天诸位帮了山子这个忙,明天鲜花收购一斤多加一文钱。”
这些来帮忙的基本都是作坊的员工,本来主家有难来帮忙都是应该的,现在还多加了一文钱,直接来劲了。
众人一窝蜂的围了过去,将王夏氏团团围住,有一个人先出手,其余人不甘落后也纷纷出拳,你一拳我一脚,毫不客气的朝中间几人身上招呼。
刚开始王夏氏等人还叫嚣,后面看赵家村人真不客气,纷纷还击,但对方明显人多势众,反击不成反被暴打,最后变成了当方面的被殴,嘴里再也说不出别的,只剩下嗷嗷的哀嚎和求饶声。
王夏氏因为站在最前面,身上挨了好多揍,赵小山丝毫没有顾及她是个女人的身份,几脚踹过去,直接将她打趴下了。
这种赖皮,沾上就甩不掉,这次不把他们打怕了,还以为自家是善主,没钱就能来讹点。
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狠狠打一顿,还真以为他好性呢。
本来就忙,还要处理这种破烂事,赵小山心里有气,又对地上一个男人狠狠踹了一脚,看着地上二十多人各个抱头鼠窜,完全没了刚才的威风,连求饶都发不出来时,才算稍稍解了气。
“行了,大家伙也累了,差不多得了。”
众人得了他的令,立刻收了手。
他们一百多号人,都没敢真出手,平均一人也就一下多,都没打够。
王夏氏见赵家村的人收手,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连狠话都不敢说,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她后面这些人见此,大骂她不讲义气,也顾不得其他的,踉跄着朝外跑去。
边跑嘴里边喊着:“夏婆子,你别跑,说好的一百文钱你可不能赖账!”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赵家村的人见状,“哈哈哈……”都笑了。
就这??
就直接跑了?
这也太没意思了!
二黑子都被派到镇里找衙役了,本来打算双管齐下的。
众人散去后,刘氏放下手里的大砍刀,犹自愤愤不平,嘟囔着王香草就是个祸害,沾上她没好事。
赵小山趁热打铁,“娘,你就说以后我的婚事到底能不能自己做主?”
刘氏早被闹得没了脾气,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道:“行行行,你自己做主,你爱娶乞丐娶乞丐,爱娶公主娶公主,就是娶个男人回来我也不带说你一句的。”
“你可说好啦,那我真娶个男的回来,你可别哭鼻子。”
“呸,你个混账东西,什么话都乱说,你要真整个男的回来,我现在就剁了你!”
母子俩一路拌嘴一路回了院。
两人不知,刘氏嘴里的祸害王香草以后又会带给她们什么样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