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刘氏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了这段时间家里的收入情况:“自从开始卖豆皮和山子说书,这段时间咱家也攒了不少银子了。”
“娘,具体多少啊?咱家明年是不可以起个新房子了?”
赵大壮迫切的希望他家能赶紧盖个新房子,好快点把铁牛分出去住。
刘氏被打断,瞪了大儿子一眼,接着道:“算上今天刚得的半吊钱,咱家现在一共有十两银子了。”
十两银子?
所有人眼睛都热了,看向刘氏的眼神充满了狂热。
刘氏享受完众人的崇拜后,又转头问起赵老爷子:“爹,这几天我想了想,山子说的对,这豆皮生意要一直做,不能天天去大哥家,要不咱自家也置办一个磨盘?”
关于磨盘问题,全家人早就怨言颇深,刘氏的提议没任何人反对,全员通过。
“这几天我收豆子,觉得咱村的豆子都卖的差不多了,要不咱去别的村问问?”
这年头,谁家的粮食都是可丁可卯的,不可能预留的太多。这段时间赵小山家疯狂收购豆子,已经将古仙村各家多余的豆子都搜刮一空。
赵小山点点头,“明天我去镇里米铺问问,要是价钱相当,就在米铺买也行。然后再找个石匠过来盘个石磨。”
石磨问题刻不容缓,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看着旁边正大快朵颐无忧无虑的铁牛,赵小山想起他最近的“嚣张”,放出重弹:
“娘,反正咱家也有钱了,你看是不可以把铁牛送学堂念书了?要是铁牛能像伯玉哥似的考出个功名,不也光宗耀祖么?就算啥都没考上,认个字也能去镇里当个账房啊,至少不是个睁眼瞎。”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这话一出,全家人都愣了。
赵大壮也不吃了,放下筷子看向铁牛,像是重新认识似的,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
是啊,他家现在有钱了,可以送孩子念书了。
要是祖坟冒青烟,铁牛能考个童生秀才啥的,是不以后家里就不用服役交税了?
他就是秀才公的爹,他媳妇儿就是秀才公的娘。
他们家以后再挣的钱再置办些田地,耕读结合,他们家就是真正的地主老财了……
想到这,赵大壮心头一阵火热,连看向儿子的眼神都变得炽热起来。
铁牛被看的浑身发毛汗毛倒竖,他没上过学堂,不知道学堂具体什么样,但他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
“我不去,爹你别看我,我不去念书,我就在村里玩,我就想在家待着。”
小刘氏当即怒了,怒斥道:“你能在家呆一辈子?以后长大了一个大字不识,一辈子睁眼瞎,只知道种地有什么出息?过一滴汗掉地上摔八瓣的日子?”
她都知道,家里的钱娘是打算给娇娘当陪嫁的。就算不给娇娘,也不可能落在自己手里。
毕竟山子也大了,也到了娶妻的年龄了,家里的房子不大,还要盖新房,事多着呢。
万万没想到,山子竟提议要送他们家铁牛上学,上哪找这好事去?
这是机会,必须抓住!
“我不去念书,我还小呢,小叔也不老,他咋不去?他去我就去!”
铁牛的童言稚语竟无意中点醒了众人,只见刚才还看向铁牛的眼光又都转到了赵小山身上,甚至比刚才还炙热。
铁牛毕竟才五岁,能不能坐得住板凳两说,有没有读书的天赋还不一定。但赵小山大啊,能说书能研究吃的,甚至能做买卖,这聪明劲,绝对也能读书!
赵小山感到后背一凉,死去的记忆突然袭击了他,那些无数个疯狂刷题的夜晚,哦不,他再也不要经历了!
说了这么久,赵小山还没自我介绍过:赵小山,男,文科生,毕业于某某某职业技术学校,专业:商务英语……
做枪做炮?根本不会!
玻璃肥皂,偶有了解!
做饭吃饭,很是在行!
刷剧看书,也还OK!
文言古文,大王饶命!
别问他来了这么久为啥没抓紧时间用现代高新科技改变历史进程,不是臣妾不想,实在是臣妾做不到啊!
原谅他,他是个学渣啊。
他那专业,毕业即失业,正应了那句话:每年一到七八月,满城尽带黄金甲。毕业那年,他也差点披上小黄马褂,去送外卖了……
(幸好他爸妈还有老本,够他啃的。)
嗨,扯远了!总而言之一句话,让他上学认字行,让他考科举,绝无可能!
“你们别看我,我老了,过了年我都十五了,连开蒙都晚了,笔都握不住,根本啥都考不上!你看谁家都十五了才上学的?还得是铁牛,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再拖,咱家的文曲星就跑别人家了!”
“爹,娘,你看别人家孩子,五岁了有的还不会说话,你再看咱铁牛,和我爷一样聪明!小嘴巴巴的,以后要真读书了,绝对有大出息!咱以前是没条件没办法,现在有条件了,还等啥?”
“要知道,真考上秀才,咱家种地再不用交税了!村里其他人家还会把他们家地挂在咱家名下,那多风光啊。听说秀才公看到县老爷不用下跪磕头,要是啥地方有空缺了,还能直接授官呢。”
赵小山这话,一句比一句来的有诱惑力,随着他话音的起落,赵家人的呼吸都一顿一顿的,越来越粗重,看向旁边铁牛的目光也越来越炙热。
赵小山悄悄松了一口气,好家伙,差点引火烧身。
铁牛,你个小瘪犊子自求多福吧,还黑牛大将军,我让你俯首甘为孺子牛去!
赵老爹赵老娘和赵大壮小刘氏一句话也没说,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发出了噼啪的响声。
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赵老娘对赵老爹下达了今天的最高指示:“孩儿他爹,你明天拿着豆皮去村长家一趟。”
村长家就是李伯玉家,要想问娃子上学的事,找他家准没错。李婶子最喜欢和人说李伯玉念书的事,一说能说一上午,不带停的。
到了晚上,赵大壮领着媳妇儿和弟弟妹妹在院子里洗豆子泡豆子,赵老娘在屋里一边例行一日的数钱,一边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爹,相看了这么多天,我觉得今天这个林二宝真是不错,人老实,还能干,以前还念过书,咱村长安他媳妇儿和他一个村的,说他家真不错,他爹他娘都挺好的,就是家里有点穷。”
“穷也不怕,二丫真嫁过去,咱多陪点呗,咋也不能委屈了闺女不是?”
“而且啊,我看咱闺女的脸色,对那小伙子也没排斥,甚至还偷看好几眼呢。”
今天能让媒婆把那娃子领家里来相看,也是刘氏认真打听过的。
听说那林二宝当年好像真有点读书的天赋,可惜他家是真穷,他上面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串的弟妹。都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哪有那许多银钱来供孩子读书。
她老刘家是杀猪的,和文墨是半点不沾。公爹当年倒是跑过单帮,但顶多是见过世面。孩子他爹一辈子种地,更是大字不识一个。
这要真的找个读书有天分的女婿,那她以后的外孙是不也能有出息?
刘氏是越想越美,像是定下了似的,心里估算着要娇娘真成亲了,该置备点啥嫁妆。
银子是压箱底的私房,衣服家具啥的,都不能差事了,这一算又是一笔。
石磨要打,铁牛要上学堂,呦,用钱的地方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