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最近让财神爷给亲了吧,讲个故事就能挣钱,过几天岂不是要变成地主老财了?哈哈哈……”
赵老爹看着院中站着像个小孔雀似的赵小山,乐的胸腔直颤。
“山子,你和娘好好说说,光说话本就给你钱?真没让你干别的?”
“当然了!我们都签字画押了,你看,这是合同。”
赵小山无不得意的将合同拿出来晒了晒,然而赵家一个认字的都没有,这鬼画符具体什么意思也不懂。
但牛家水生都看过确认无误了,应该就没问题吧。
算上昨天赵小山拿回来的两百多文,家里一共攒了近七百文。
刘氏带着钱坛子,拉上赵老爹又去了趟族长家,等回来时,带回了之前孙氏拿走的所有东西。至此,两家的账彻底清了。
“平白无故给他们家一两银子,老不死的,为老不尊,摔她东西都是轻的,让我知道她再作妖,我见一次打一次!”
“这次要不是三旺子通风报信,我指定不能咽下这哑巴亏。让她个老逼蹬讹了一两银子,拿着心不亏?也不怕手烂了!”
刘氏坐在屋里炕沿上数着剩下的铜板,还完外债,钱坛子又见底了。这让她十分不满,心疼的破骂声老远都能听到。
“还差七叔家的半吊,咱的饥荒就都清了。三儿说他这几天还去讲,一天四百文,还完饥荒咱还能剩不少,孩儿他爹,你说咱是不可以给二丫再张罗张罗了?”
赵老爹正坐在地上编筐,要是往常就直接哼哈点头附和了。这次倒犹豫了一下,“花儿,你说咱山子咋突然这么厉害了?还会说故事了?咱爹那些故事我都听过,也没到能卖钱的程度啊。”
“爹都没说啥,你有啥不服的,咱三儿就是聪明。”赵老娘没将他的话往心里去,嘴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再有不到一个月就秋收了,这次家里有牛,应该不至于太累。但秋收后又入冬了,冬衣棉被还没着落呢。
要是今年娇娘的婚事再定不下来,翻过年就十七了,更不好找。
山子虽然长的矮小,但明年也十五了,也能开始相看了。家里的房子这么小,到时候咋娶媳妇儿啊。
还是要让二丫先嫁出去,她空出来的屋子才能给老三当婚房。
想了半天,又回到了原点,刘氏愁的直揪头发。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这钱怎么干挣不够呢。
赵老爹想着这段时间小儿子的变化,神色若有所思,没再搭话。
这一下午,赵小山一点没闲着,拉上他大哥泡起了豆子。
反正最近他要天天往返镇里讲书,何不趁此时机探探镇里的市场。
赵大壮一听要泡豆子做豆皮,比谁都积极,也不用赵小山帮忙,自己就把豆子都洗了。
第二天赵小山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豆子只做一半,别全磨了,等他下午回来再处理。
到了致知书坊,程理早就等好了,赵小山也不磨蹭,开门见山就开讲,午饭也是杨乙提供的,差不多午时,故事没讲完,赵小山就连忙回了家。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赵小山决定兵分两路,一边说书一边做豆皮,以最快的速度改善家里拮据的生活条件。
整个一下午,赵小山都在和大哥二姐一起磨豆腐做豆干,豆干的做法不比豆皮,需要先将豆渣压成大豆腐,再上蒸锅熏,步骤繁复不说,用料还多。
不说豆子的成本,光调料里的糖,就值不少钱。这还只是最便宜的黄糖,那种细的砂糖,赵小山想都不敢想。
就这么点,也把之前自己存的所有启动资金花了个精光。
再不进账,自己又要朝刘氏要钱了,那可是场硬仗。
给她钱容易,再要出来,比登天都难。
他娘最近好像有点魔怔,中午他回来时一直盯着他瞅,赵小山还以为自己脸上沾饭粒了呢,又是舀水又是照镜子的。
忙活半天,结果他娘来了一句:“今天没钱?”
以为他是提款机啊?!
赵小山当时就愤怒了,“娘,今天没钱!”
“臭小子,没钱回来这么早干啥?”
“娘,我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是不是长期以来日子过的太穷了?咋感觉他娘都钻钱眼里了?
到了晚上,五香豆干终于做好了,赵小山化悲愤为食欲,狠狠造了一大碗饭。
赵大壮也没去砍柴,跟着忙活了一下午,尝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嘴里啧啧赞叹个不停:
“这豆干好,筋道!比大豆腐有味多了。山子你咋这么聪明,上哪学的做这玩意儿啊,太厉害了。”
赵小山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十分反常,觉得有必要好好解释解释,打消一下家里人的顾虑。
毕竟,他娘之前硬灌的那几碗符水是啥滋味他现在还记得呢……
“也不知道咋回事,自从上次摔了腿,我就感觉脑瓜子好像通透了,你们说一我都想到三,时不时就能冒出个想法来。”
他的话音一落,不论是赵老爹还是赵老爷子都把筷子放下了,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赵小山一急又解释道:
“上次去大昭寺卖豆皮,我和二黑子好好拜了拜佛,感谢佛祖保佑,这腿摔了一次,不仅没落下残疾,还像被佛祖点化了似的,开窍了。说明啥,说明我本来就聪明,随我爷,嘿嘿。”
赵老爷子呵呵的笑了笑,没说啥,倒是赵老爹像是被解开了心疑,笑骂一句:“那倒是,咱家就属你爷最聪明了。”
赵大壮一直觉得弟弟比自己聪明,也没觉得啥,还在纠结豆干的问题,问道:“那这些还是卖给大昭寺么?”
“这几天没时间去,明天先去水生哥的香满楼问问。”
豆制品特别容易坏,现在虽然九月了,天还是很热,这次做的便不多。
第二天,赵小山将晒好的豆皮和昨晚熏好的豆干端着,坐上他爹的牛车赶往镇里。
用他爹的话说是:“我家三儿能挣大钱了,是功臣,可不兴累着,让咱大黑牛送你一次。”
同行的还有他的“小跟班”二黑子。
赵小山还要去致知书坊说书,不可能挨个酒楼走,要是香满楼不要只能让二黑子去别的酒楼探探路。
其实这活最好还是自家人来做,奈何他家的嘴估计都长他一个人身上了,其余的一个比一个笨。
他娘算是嘴皮子利索的,也只是泼辣而已,骂人怼人行,真要说和人谈点买卖生意也不行。
到了镇里,赵小山直奔香满楼。
牛水生自上次的事已经对赵小山全面改观,能和镇里书坊合作签约,这可不是一般人,兴许以后比他还厉害呢。
谁知道这小子这次竟又给他带来了新的惊喜:豆干和豆皮!
“水生哥,这是俺家做的豆干,你放心绝对干净。你直接吃也行,再加工一下也可。这个叫豆皮,凉拌涮着都好吃。这样晾干的能放好久,吃的时候用水泡泡就行。
水生哥,我光说你也不明白。这样吧,我能用一下你们厨房不?我现场做一次,你们尝尝味,要是觉得好了,我就把调料方子送你们香满楼了。”
用豆子做的吃食?牛水生夹起一块看起来油黄的豆干,放进嘴里尝了尝,嗯~味道还不错!
不过,厨房是酒楼的重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赵小山虽是自家老乡,但牛水生也只是刚提上来的副掌柜,没有权利直接决定。
只见牛水生端着豆干盆走向柜台那的大掌柜,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大掌柜尝了尝豆干后,随即起身走了过来。
“你叫赵小山?这豆干真是你做的?”
这大掌柜姓吴,四十多岁,香满楼开了多少年,他就在这当了多少年的大掌柜。
对香满楼,他可以说投入了一辈子的精力,甚至将它当成了自己的家,每天这待在的时间比在家都长。
东家有好多酒楼,但他,只有香满楼。
香满楼虽说是镇里最大的酒楼,但难处也不少。
镇里的有钱人一共就那些,每次都吃差不多的菜品,来来回回的也快吃够了。
尤其入夏后,天还热,酒楼的生意便一直不温不火的。
如果不能进一步扩大客源,或者在菜式上有所改变,他们香满楼将会进一步衰落。
“掌柜的,我就是古仙村的赵小山,这些吃食都是我家做的,掌柜的要是觉得味道不错,不妨留下点。俺们这豆干也不贵,一块一文钱,量大从优。”
“要是掌柜的不介意,我想借贵楼厨房一用,将这豆皮做了,好不好的我今天都送你们尝尝。”
吴掌柜点点头,眼前这小子,虽然穿着寒酸,但眼神无畏坦荡大方,是个机灵孩子。
听水生说这孩子前几天还和致知书坊的少当家合作,那倒是能借他一用。
见吴掌柜的点头首肯,赵小山连忙作揖道谢,拎起豆皮朝厨房走去。
家里就剩盐了,要不然他也不能舔着脸来这蹭厨房用,实在巧男难为无米之炊!
一进厨房,他就见到了上次帮过忙的那个圆脸妇人,那妇人以为他这次还是来卖兔子的,嘴里直说上次的兔子还养着没做完呢。
“大姐,这次我不是来卖兔子的,我借下厨房做点饭的。”
赵小山也不多解释,拿个盆就将豆皮浸泡在水里。
这香满楼不愧是大酒楼,调料相当齐全,就连灶膛里的火都一直烧着。
从调料区里拿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放进碗里备用,烧开锅后热油,等油开了直接倒进调料碗里。一碗充满了浓浓椒香的芝麻辣油就做好了。
看着豆皮软的差不多了,赵小山捯掉干净多余的水分,切了点黄瓜丝和香菜丝,淋上芝麻辣椒油,再加入盐和些许糖,一盆美味的豆皮就做好了。
赵小山自己尝了一口,调料足,味道比上次自家做的还香。看那圆脸妇人一直在旁边偷瞄,赵小山也不抠搜,主动把盆递了过去。
不出意外,得到了她满口的称赞。
在酒楼后厨打砸的都说好吃,更遑论吴掌柜和牛水生。
吴掌柜吃过一口后满眼放光,紧接着又吃了第二口,虽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味道鲜爽,口感也不错。”和酒楼里其他菜式确实不一样。
油辣味被清香的黄瓜一稀释,这味道便又上了一个档次。
“水生,你这小弟不错!这菜也不错!”吴掌柜笑着放下筷子,朝着牛水生夸赞道。
赵小山对自己做的东西那是充满了信心,吴掌柜的认可全在他意料之内。
一老一少,在商言商。
“这位小兄弟,我们香满楼就是做吃食的,很少从外面买东西,我也不欺你年幼,这豆干和豆皮的做法,我买下了,十两银子!”
这怎么行,赵小山直接否认:“吴掌柜要是想买,就买成品,豆皮这酱汁的做法我倒是可以送给你们。”
开玩乐,他这豆皮是可以传家的手艺,是能做一辈子的生意。别说十两了,五十两他都不能同意。
不过要是一百两他就考虑考虑了,但吴掌柜又不能同意。
十两银子都没触动这孩子,吴掌柜对赵小山又高看一眼。
因着牛水生一直在旁边打圆场,吴掌柜和赵小山又都想促成这一单生意,最后两人各退一步,约定:
五香豆干七文钱十块,优先供应香满楼。豆皮二十文一斤,附送酱汁做法。
有鉴于中间夹个牛水生,双方也不签字画押,随送随收了。
赵小山为表诚意,今天这些豆干和豆皮,连卖带送,只要了三十文。算是赵小山为感谢牛水生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了。
另外赵小山又将豆皮的另外几种做法也一一告知。
最后双方皆大欢喜,对这个结果都十分满意。
香满楼的生意谈成了,二黑子奉命回古仙村通知赵大壮抓紧时间泡豆子做豆皮熏豆干,他们家要忙活起来了!
等赵小山到书坊时,程理已经等了好久。
赵小山迟到,好一顿道歉,为表歉意,这次赵小山从中午一直说到了晚上,天大黑了,也回不去家了,直接就跟程理回了他家。
程理今年二十一,早已娶妻,有一儿一女。因着他读过书,但没有功名,便只能在镇里或县里找一些零活供养家用。
因为一直飘忽不定,没找到个稳定的活计,他的妻儿便没接来,还和公婆在乡下老家种地。
他自己则在镇里租了个小房子,每个月回去一两次,送送钱。
这次能通过赵小山成功搭上杨乙的线,给自己找到一个安稳的活计,让程理十分感激赵小山,对他十分看重。
程理租的房子就一个十分小的院子,就一个卧室一床被子。
俩人挤在一个炕上,这让赵小山怎么躺怎么不舒服。
这是他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来外人家住,没了老爷子的呼噜声作陪,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程理虽然嘴上说赵小山是大才之人,但两人年龄差距在这,颇有点对待弟弟的想头。
听他在旁边翻来覆去睡不着,有意挑个话题安慰一翻:
“赵老弟,这几天我一边记录一边整理稿子,真的觉得好奇怪,这些天你说的这几个故事,没有一个重复的,甚至类型都迥然不同,哥哥不才,真的很好奇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个问题他真的不想回答啊,能不能装作没听见?
赵小山使劲闭了闭眼,嘟囔一声:“哈~都是我爷说给我听的,呼~”
程理虽然老实,还是有点眼色,看他态度抗拒,到底没再问,两人在黑暗中沉默良久,慢慢陷入沉睡。
赵小山在镇里睡的香甜,倒是苦了家里人。能和天香楼这等档次的酒楼合作,是他们老赵家祖坟冒烟了。
这已经不再是小孩子的打打闹闹了,这是个大事!必须重视起来!
于是乎,整个老赵家全都动了,挑水的挑水,洗豆的洗豆,忙的是个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