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考你,乃是看你是否有资格成为我朝之栋梁,以此激励你。”
布政司副使张潮的这句话,简直让赵麟惊掉了大牙。
他知道一些士大夫表面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其实却是无耻至极。
自他来到这个世上,虽也见过不少,可像张潮这般无耻的,却是生平仅见。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也并未点破,只是淡淡地说道。
“学生受教了。只是学生愚钝,以为六艺之道,乃士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基础,却未曾想张大人竟将其视为能否成为国家栋梁的唯一标准。”
张潮闻言,脸色十分难堪,他没想到赵麟会如此机智地反驳自己,一时竟有些语塞。
赵麟好似未看到他难看的脸色一般,继续道:“六艺之道,固然重要,但治理国家、造福百姓,岂是仅凭六艺便能达成的?需知,学问之道,无有止境,而治国理政,更需博学多才,心怀天下。”
像这样的大道理,他们这些官场老油条又何尝不知?
以前,他们天天把这些话挂在嘴边去教导别人。
谁曾想现在竟被一个小秀才拿来教训起自己来了。
张潮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没想到赵麟竟能如此机智地反驳自己。
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足以让这个年轻的书生畏惧三分,再让他出丑。
没想到他不仅才学真的出众,连口才也是一流。
这让他感到既愤怒又无奈。
若是其他小秀才,他一句话就能令其前程尽毁。
可惜这小子身后的靠山却是非同寻常,除了眼前的学政提督林世海、中原首富苏方正、汴州府尊蒲存义之外,还有一个令他畏惧非常的魏王。
就算自己背后也有势力,却怎敢与之触碰?
至少在双王夺嫡没有结果前,他们是不敢动的。
否则,再无回旋之地。
一旁的沈德良见状,心中暗自焦急。
他深知自己这位靠山的脾气,若是不给他找个台阶下,恐怕会把今晚的气都撒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轻咳一声,上前一步,试图为张潮开脱。
“赵麟,你小小年纪,怎可如此不知尊长?张大人考你,乃是提点你,看你是否真如传闻那般有冠绝中原的才学,你怎可出言不逊,大言不惭。”
赵麟漠视地看了他一眼,若有深意道:“治国理政,确需博学多才,但赵某斗胆请问,若一个人虽有博学之才,却无德行操守,又怎能成为百姓的楷模?”
此言一出,城楼上顿时寂静无声。
林世海、苏方正、蒲存义三人却是满脸笑意,他们知道,赵麟这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和言语,证明了自己的才华和品德。
同时也隐含指责沈德良一行人,有才无德,难堪国家栋梁重任。
张潮等人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对赵麟才华的震惊,也有对其的怨恨,却又无可奈何。
今夜他们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不过这件事绝不算结束。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冷声道:“赵麟,今日之辩,你确有过人之处。但愿你在接下来的文比上,也能如此出色,莫要让本官失望。”
言罢,张潮拂袖转身,带着一众随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城楼。
沈德良紧随其后,脸上挂着一丝不甘和仇怨,心中暗自发誓,定要在文比上找回场子,让这个赵麟身败名裂。
林世海、苏方正、蒲存义望着沈德良等人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很复杂。
有欣慰、惊喜,也有对赵小子未来的担忧。
“小子,你今日之举,虽彰显才华,却也得罪了不少大人物。”
林世海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告诫,“你以后的路也许又多了几分凶险。”
苏方正闻言,亦是眉头紧锁,补充道:“是啊,你这小子年轻气盛的,但须知官场如战场,一步错,步步错。你得罪了张潮等人,日后恐有诸多不便。”
蒲存义则是一脸凝重,目光深邃,同样嘱咐道:“你今日之辩,确实精彩绝伦,但也得罪了不少权贵。”
“科举考试虽凭才学,但官场之中,人脉与关系同样重要。你得有心理准备。”
赵麟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深知,林世海、苏方正、蒲存义三人,不仅是他的师长,更是他的引路人。
他们的话语,虽带着几分告诫,但更多的是关心与爱护。
“小子明白你们的担忧,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今日之辩,学生只是据理力争,维护心中之正道。若因畏惧权贵而退缩,那学生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林世海三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心中对赵麟的欣赏不觉又高了一层。
他们知道,自己在这个年纪绝对没有如此的雄心抱负。
当然,也没有他这般的才华。
更难得的是他又有一颗坚韧不拔、勇于担当的心。
“好,好一个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林世海拍案而起,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
“你今日之举,虽得罪权贵,却也不用太过担心。无论前路多么凶险,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
苏方正亦是点头,目光坚定:“你只需专心读书即可,其他事情,自有我们为你周旋。”
蒲存义则是一脸欣慰,拍着赵麟的肩膀道:“你让我看到了少年人身上难得的君子之风。”
夜色深沉,月挂中天。
布政司衙门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张潮坐在书房中,脸色铁青,手中紧握的茶杯已被他愤怒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破碎而凌乱。
沈德良与其他党羽以及陈州首富陈半城,小心翼翼地踏入书房,目光中带着几分畏惧。
他们都知道,今晚的城楼之上,张潮的颜面尽失,而这一切的源头,皆是因为他们想要为大梁书院出头,却未曾料到会遇到赵麟这么棘手。
“沈德良,今夜本官受此大辱,皆是因为你!”张潮怒目而视,声音中带着难以压抑的怒火。
沈德良心中一紧,连忙上前请罪:“大人息怒,学生知错了。但学生也是为大梁书院的名声着想,才贸然行事。学生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并誓要让那赵麟在几天后的文比上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