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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一篇八股佳作传府城

    贡院。

    院试的阅卷,正在有序、严谨的进行着。

    学政院、贡院、府学,共抽调二十余名经验丰富、举人以上功名的官员,参与了此次阅卷。

    由大宗师、府尊两位大人坐镇监督。

    给予他们的时间不多,仅有一天时间。

    卷子多,任务重,每个人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甚至连作为总督官的大宗师,都亲自披挂上阵,开始阅卷了。

    大宗师都没闲着,府尊大人蒲存义就算再懂得享受,也只能放下功夫茶,打起万分的精神,也开始了阅卷工作。

    整个大厅中,数十名官员坐到一起,鸦雀无声,只听到沙沙翻卷声。

    直到哪个考官翻到好的文章后,才会发出一声感叹。

    从而引得在场官员竞相传阅。

    这也是枯燥阅卷中的少有乐趣了。

    当然,若是看到狗屁不通,一塌糊涂的文章,也会引起某个阅卷官的破口大骂。

    大家见此,也都是微微一笑,这并不算失礼。

    在场诸官员,都是经过大宗师精挑细选出的阅卷官,水平再差,那也是有举人功名水准的。

    其实,有很多的举人,他们本身的才学,并不弱于进士。

    只是没有那个运气,没有那般的命而已。

    这些举人也许与三甲同进士出身的官员,才学相差不大。

    可与二甲水准的大宗师相比,那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别的不说,只说大宗师那份沉稳,那份气定神闲,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你看府尊大人,还没半个时辰,就会站起来喝杯茶,去个茅厕,屁股上就像是长满了钢针一般。

    再看大宗师,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

    他桌上的茶水,凉了又凉,可他依旧专心地批阅着试卷,眉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短短的一个多时辰,所批阅的试卷,甚至超过了三人的份量。

    众阅卷官见此一幕,怎能不心生佩服敬仰?

    为何人家能成为二甲进士?

    能进入翰林院啊?

    就凭这个涵养,镇定、沉稳,哪里是一般的官员所能比拟的?

    如此之人无论是做学问,还是为政,绝对令一般的进士拍马都追不上。

    就在众官感叹之时,大宗师阅完一份试卷后,却是拍案而起。

    “好,好,好。”

    连说了三声好。

    众考官皆惊,慌忙站起身,伸长了脖颈,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文章,能引得大宗师连说三声好。

    院试考试,虽不如乡试严格,却也采用了糊名之法。

    就算众阅卷官,也只能看到文章,看不到名字。

    “诸位可以传阅,欣赏一下。”

    大宗师林世海兴致高昂,站起来拿着那一沓文章,让众阅卷官欣赏。

    能被大宗师连声称赞的文章,谁不想好好欣赏下?

    众阅卷官争先恐后,一个挨着一个开始欣赏起那篇文章来。

    大家都是举人以上的功名,不知参加了多少次的科考。

    遇到好文章当然是见猎心喜。

    可这次院试,大宗师出的考题实在太难。

    他们并未发现有多少有新意的好文章。同时,心中感叹这一届汴州府童生真倒霉。

    因为大宗师出的题,看似很简单,却又很难。

    他直接采用论语学而全章为题。

    好像整篇《论语》什么都能写。

    其实难就难在这里,因为考生根本无法把握住主考官的心理。

    不知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若是从论语中挑选的太过简单的一句话为题,怕是上不了台面。

    若是太难,作为童生的他们,又怕自己写不出什么新意来?

    所以,没有真正的主旨题意才是最难的。

    不过,他们手中的这篇却是相当惊艳。,

    他采用的主题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而成者也。

    短短的一句话,直接以此为题展开。

    仅仅是第一句的破题,就令在场所有人的阅卷官瞠目。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破题之后,笔锋一转,直接进入承题。

    “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

    …………

    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

    一气呵成,通畅有力,文采飞扬。

    直至篇幅的最后,直接来了一句束股:“有是夫,唯我与尔有也夫,而斯时之回,亦怡然得默然解也。”

    全篇文章,八百余字,字字珠玑,令人阅后,无不称颂。

    “好文章,好文章啊。大宗师,此等文章放在院试之中,真是浪费至极啊。”

    有个老年的阅卷官,抱着那篇文章,难掩激动之色。

    其他阅卷官亦是如此,有几人甚至已经开始抄写起来了。

    “如此文章,别说在院试了,就算在乡试之中,仅此一篇,就能博得头筹。”

    “诸位同僚,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学子的字体,赏心悦目,极具艺术价值,似乎……已达到了登堂入室的境界了。”

    一个极为擅长书法的官员,提醒其他人道。

    众官员刚才只顾欣赏这篇华丽八股文了,并未去欣赏具体的字体。

    此时仔细一看,才知道这个学子的楷书,竟如此的令人耳目一新,身心愉悦。

    “好字体,好书法啊。”

    众官员捧着那一沓的试卷,不停的赞叹,恨不得立即给他撕下来,好珍藏起来。

    “咦,此人的……字体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欧大人这么一说,我倒也感到有些眼熟了。这是……这是文曲星的字。”

    “他的字不是才只是初入门窥吗?怎么突然精进,达到了登堂入室了?”

    “哈哈,为什么他有文曲星的雅称?如此天才,能和一般学子一样吗?”

    “啧啧,想不到此人不但诗词做的好,字画也好,竟连八股也是如此之好。”

    众阅卷官正感叹间,突然想到了什么,而后一个个沉默了下来。

    忘记学政大人还在呢。

    如此夸赞文曲星,这不是打学政大人的脸吗?

    正当众官惴惴不安之时,谁曾想这位学政大人、中原的大宗师,却是抚须含笑,向众人娓娓道。

    “本院的断言果然没错,此人才学宜发解。”

    众官员懵了:大宗师,你后面的断言呢?被你吃了?

    “哈哈,大宗师富有远见,有识才之能,下官佩服之至。”府尊大人微微拱手,一幅敬仰有加的模样。

    其他阅卷官,见此一幕,不得不佩服这位府尊大人的脸皮之厚。

    要不人家怎么是四品的省府之尊?

    而自己只是八品官呢,就凭这见风使舵,装糊涂的功夫,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

    众人见此,也只能纷纷称颂大宗师有识才之能。

    这时,那位圆滑如泥鳅一般的府尊,又道:“大宗师,下官觉得如此佳作,定要展示一下才行。既能让天下士子知道,在大人您的教化下,中原士子的才学蒸蒸日上。”

    “也能让汴州的所有士子都看下,咱们这位文曲星的才华,学习一下他的勤奋。”

    啧啧,要不人家怎么是府尊呢?

    仅这一手献策,就让大宗师化被动为主动?

    如此一来,大家只记得了大宗师识人之能,便逐渐忘记了他最后的两句断言。

    林世海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今日先把此篇文章抄写下来,公之于众,让众童生、众生员,众举子,也都看看,看他们是否能写出如此佳作?”

    “是。”

    一旁的小吏立即开始着手开始誊写。

    在场的阅卷官明白,文曲星赵麟这次要走鸿运了。

    如此一公布,那么此次院试他不但稳妥了,而且,拿下一个廪膳生的名额,也是轻而易举的。

    同时,他们也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大宗师心胸真的很宽广,并没有如外界传言那般厌恶文曲星。

    非但没有,反而十分欣赏,推崇。

    可以想象,文曲星赵麟若在复试中,还有如此佳作诞生,那么此次院试的案首,非他莫属不可。

    对于自己的试卷在贡院引起的震动,赵麟当然不知道。

    此时的他,刚从蔡举人那里回来。

    此次,裕镇蔡氏学堂,参加院试的童生,多达七人之多。

    要知道蔡氏学堂,可是连续两年没出一个秀才了。

    若是今年再不出的话,蔡氏族学的声誉,将会受到重创。

    作为族学的当家人,蔡举人怎能在家坐得住?

    这才跟着来到了府城。

    赵麟无疑是他最为重视的“种子选手”。

    可以说,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这位文曲星的身上。

    这些年,蔡氏族学为了能捆绑住这位天才,可谓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如今终于要开花结果了,他怎能不激动?

    当知道赵麟很有信心通过此次院试后,他这才放心不少。

    蔡举人当然又少不得一番嘱托,让他戒骄戒躁,安心准备下一场的考试。

    争取拿下一个廪膳生的名额。

    今年,蔡氏族学能不能保住声名,就全靠他了。

    赵麟却是知道这位蔡师过于担心了,除了他,另外几个同窗也有大几率能通过院试的。

    在他看来,今年蔡氏学堂怎么也要出两三个生员。

    如此成绩,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正在他坐在骡车上,胡思乱想之时,赶骡车的张云突然道:“三叔,你看相国寺门前那个卖字的,好像是那位田孝廉?”

    赵麟闻言,立即掀开了车帘望去。

    果然是祁县有名的仁孝之人“田孝廉”田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