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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臣弟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弟仗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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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倒也真是宠他。

    在成蟜卖力输出的时候,有好几次都停顿下来,险些露出马脚,编不下去。

    偏偏嬴政就装作是没有听到,也没有发现,就那么任由他一直说下去。

    可就算是嬴政的耐心没有限度,宫殿的长度,总归是有上限的。

    “出去。”

    嬴政的声音,不喜不怒。

    “王兄这是做什么?”

    “臣弟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你就听不下去了?”

    “罢了罢了,臣弟还有几句话,说完马上就走。”

    “诺!”

    成蟜的嘴,就像是崩溃的大坝,滔滔不绝。

    忽然,听到蒙毅的声音,成蟜才反应过来。

    一抬头,发现眼前是宫殿最深处。

    一张简单的木床,一张小一号的方桌,上面放着几卷翻旧的竹简,以及一摞淡黄色的纸张。

    此外,还有一方宽大的屏风,将宫殿一隔为二。

    前面是秦王处理政务的地方,后面则是王兄休息的卧室。

    这么一个相对隐私的地方,蒙毅确实不该跟进来。

    看着蒙毅略显慌张的身影,成蟜哑然笑了出来。

    今天发生的这些,怕是把孩子给吓坏了。

    不然,也不至于魂不守舍的,一路跟到这里来,惹的王兄下令赶人。

    “成蟜,你该明白,纵马闯入王宫是什么样的后果。”

    听到屏风后面,传来宫门关闭的声音,嬴政开始第一条责问。

    “知道,可臣弟纵的是马车,不是马。”成蟜嬉笑着,他也想严肃起来,可他不敢。

    他严肃,王兄会比他很严肃,到时候话还没问完,就怒火攻心,借弟泄火,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你可知蒙毅是蒙家次子,蒙骜老将军为了秦国,死在前线;蒙武将军也为秦国南征北战,东征西讨,负伤累累,战功累累。”

    “而你却带着蒙毅,擅闯王宫,犯下大罪,怎么对得起他们对秦国的付出?”

    此事可大可小,罚与不罚,都只是嬴政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他要报复成蟜方才的疯狂输出,这件事还不能就此放过。

    吃了数落不回敬成蟜,那不是嬴政的做派。

    (蒙毅去到了外面,无从得知他们的对话,若是知道的话,怕是要发出新的疑问:所以说,我也只是你们考斯普雷的一环?)

    嬴政静静地等着看成蟜的反应。

    预料中的愧疚,认错,都没有出现。

    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发出一声叹息。

    成蟜竟然反过来质问他的王兄,打抱不平道:“王兄的意思是,蒙毅的父亲为大秦流过血,他的祖父也为大秦流过血,我不能带着他闯宫,这是对英雄和功臣的不敬。”

    “所以,李信没有为大秦流过血的祖父或父亲,王兄就从来不关心我是否带他做过什么,只要求我们活着就行,是吗?”

    “而且李信犯了错,王兄二话不说就把他贬成了士卒,到了蒙毅这里,王兄是打算区别对待吗?”

    成蟜突然提到李信,这是嬴政始料未及的。

    在他看来,当初把李信赶到前线,一来确实是因为李信没有看住人,让成蟜混入使团,擅自去了韩国,惹的嬴政一时不高兴。

    二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信是成蟜的狐朋狗友,让他到了前线,一旦韩国有异动,成蟜有需要,他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主要还是出自对成蟜安全的考虑,毕竟李斯出使韩国,还配不上蒙恬率领黑冰台的精锐亲自护卫。

    至于真正把李信贬成大头兵,那是王翦做的,跟他这个秦王,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李信到了前线之后,依旧不安分,数次挑战王翦,败的一塌涂地。

    不给他一点苦头尝尝,王翦这个主将何以服众?

    尽然误打误撞,让成蟜把这口锅给嬴政背上了。

    嬴政并没有因为背锅,而露出些许不愉悦。

    不过,背锅无压力。

    并不代表,嬴政不想打成蟜的那张嘴。

    多好的弟弟啊,要是能够不说话,那就更好了。

    “成蟜,寡人不仅仅是太过纵容那些大臣,更是过于纵容你了。”

    在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嬴政的耐心,可谓是差到极致。

    这要是大臣汇报工作,嬴政就算是心中怒火熊熊,也会听对方把话说完,再做出评判和处置。

    唯独面对成蟜的时候,不用操心这些,根本用不着容忍。

    成也恩宠,败也恩宠。

    可以说,嬴政在成蟜面前,毫不避讳地表达喜怒哀乐,活的像一个正常人,而不是君王,这也是对成蟜的一种恩宠。

    每个人的情绪,都是最亲近的人,感知到的最多,接受的最多。

    外人面前,嬴政是秦国的统治者,是高高在上的秦王,是不能有个人情感的君主。

    但是,在成蟜面前,他才是一个能够随时表达情绪的普通人,是一位对弟弟疼爱有加、失落大于期待的兄长,是一个不再带着面具的凡夫俗子。

    权力的滋味,带来了世间最高贵的身份与地位,获得了最崇高的尊崇与畏惧,偏偏失去了嬴政最在乎的真心和赤诚。

    当年从赵国回到咸阳,他也是赤诚的,真心的,期待获得父王母后的宠爱,希望过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生活。

    结果,王宫之中,皆是勾心斗角,他也沦为母后争权夺利的工具。

    懵懂之年登上王位,他曾赤诚无比,相信相父是这个世界对他最好的人,即便的繁重的课业,他也全部接下,只道那是对他好。

    结果,他只是吕不韦和母后争夺秦国话语权的棋子,每个人都想控制他。

    就连唯一的弟弟,也在身边人的怂恿下,疏远他,相敬有加。

    说起来,也是好笑。

    手足之间,竟然像是一对陌生人。

    好在,成蟜一夜之间开了窍,变了样。

    疏远,相敬有加这些通通都不存在了。

    嬴政收获了一个贱兮兮的弟弟。

    从最开始的厌烦,嫌弃,到后来感受到成蟜的真诚,这一切都得益于成蟜足够贱。

    如果成蟜不犯贱,那么他们会永远维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也就是比普通君臣之间,多了一份血缘关系,而这并没有任何的助益。

    可有时候,成蟜实在是太贱。

    嬴政真想让他,不是自己的亲弟弟,这样动起手来,就不用留手。

    打起来不用心疼,伤了残了养养就好。

    一瞬的功夫,嬴政想了许多。

    成蟜让他感受到了亲情,尽管这亲情有点怪味。

    但谁也不能说,怪味花生不是花生,怪味亲情不是亲情。

    似乎是为了验证嬴政所想,成蟜再次拿出了怪味亲情,这件无往而不利的制胜宝器。

    “兄长这么说话,莫不是在疏离你我兄弟两人?”

    “那些大臣是什么人?是秦国的官员,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而我是什么人呢?我是兄长的亲弟弟啊,天下独一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么知进退,体贴人,会说话,肯办事的好弟弟。”

    “所以说,秦王纵容大臣,那是真的在纵容,为了秦国的未来,最好有所收敛。”

    “而纵容弟弟,可不是真的纵容,而是兄长在表达,对弟弟的疼爱。”

    “兄长的纵容是疼爱,弟弟的折腾是回应,如此和谐温暖的兄弟之情,让旁人看了去,怕是要慕羡掉两颗眼珠子,也就王兄脸皮薄,担心让人看了去,所以处处要收敛,时时要提醒。”

    “不过,王兄大可放心,臣弟也不是高调之人,恭让谦逊惯了,绝不会四处宣扬,让王兄抹不开脸面,将来若是闯祸,也绝不会报出兄长的名头。”

    “臣弟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是秦王的亲弟弟,也绝不会借助弟仗兄势,去欺负别人。”

    成蟜两指并拢,指着苍天发誓。

    演的倒是有模有样,慷慨激昂的样子。

    又是指天为誓,又是拍着胸脯保证。

    嬴政只是静静地看着,成蟜的小把戏,就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有什么难的?

    只要他稍微配合一下,揭过此事,成蟜自会停下表演,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

    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有一个好兄长,宠他包容他。

    等到成蟜有些劳累,趁着他换气休息的间隔,嬴政开口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寡人是秦国的王,更是你的兄长,对待那些大臣,肯定不能和对待你一样。”

    “我们是一家人,自是亲密无间,对你偏爱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成蟜眼前一亮,只要王兄松口,一切都好商量。

    “王兄说的极是。”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些外人又怎知你我的兄弟情分。”

    “那真是情比坚金,固如磐石,就算是开天辟地盘古大神,也别想折断你我之间的兄弟情分,血缘之浓。”

    嬴政嘴角小幅度勾起,成蟜果然按照他的预料,给了一点颜色,就开始灿烂起来。

    他问道:“既然你我是一家人,为何要拆寡人的台,让寡人难堪?”

    成蟜心下一沉,电光火石之间,他把大半年的事情都回忆了个遍。

    如果说是有什么让王兄不高兴的事情,那真是太多了,数都数不过来,更别说一件件的全部记清楚。

    不过,时间缩短的最近几天,那就只有一件——偷梁换柱,让李斯去了巴蜀,他则是偷懒留在了咸阳。

    可也不对,按理说蒙武拖延出发,进宫面王,不可能不说这件事。

    王兄没有找他进宫责问,难不成还能临时起意?

    成蟜更愿意把临时起意,称作是伺机报复,公报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