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咸阳到了!”
赵高被撤去了中车府令一职位,却仍旧还是秦王身边伺候的人。
而今,奉王命返回咸阳,随行护卫的普通士卒,自然是一口一个大人的喊着,不敢有任何慢怠。
赵高在这些底层士兵面前,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坐在马车上,掀开窗帘,轻视傲慢的眼神只是随意扫过士兵,冷冰冰地看着城门处行动缓慢的队伍:“去,让他们让开。”
士兵不敢耽误,转身就朝着城门口跑去。
不多时,便带着一名守门的百夫长小跑过来。
马车里,赵高心神稍乱,自打返回咸阳以来,每过一日,距离咸阳近一步,他便觉得心神不宁。
此刻,坐在马车里,一边等待着马车行进,一边思索着该如何与成蟜相处。
最好的处境是,受到成蟜的嫌弃,传达完王命后,被直接赶出咸阳,如此一来,他还心安不少。
最不好的处境就是,成蟜像在宜阳时,可以刁钻为难自己,跑也没法跑,只能一边顺着成蟜的心思,一边等候大王返回。
“大人,昌平君通敌叛国,勾结楚国,现已下狱,咸阳加大戒备,严查入城人员,还请大人下车入城,接受盘算。”
百夫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本就心乱的赵高,顿时怒火升腾,不由得紧了紧握住的拳头,冷声道:“熊启通敌叛国,现已下狱,事情落定,还不赶紧把路让开!”
“大王的诏令还等着送达公子手中,尔等不畏死吗?”
“大王诏令,国尉大人领兵,严查进入咸阳者,还请大人下车配合!”
百夫人听的眉头一皱,车里的人,声称携带王令,而他们一众人收到的也是王令。
意识到情况可能超过自己的处理范围,他朝着身后一挥手,十几名守城士卒冲上前来,举起长矛将赵高的马车围在中间。
“前往国尉府,将这里的事情告知国尉大人。”
百夫长派人离开后,凌厉的目光扫过护在马车旁边,兵戈相向的同袍,道:“或接受盘查,证明身份后入城,或在此等候国尉大人前来。”
此话,是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试图冲击城门,也是在提醒坐在马车里的赵高。
只要你不是大王亲临,你就乖乖配合,别想着通过特权进入咸阳。
守城,是他的职责所在,有王令,也有国尉大人在背后。
“那便等着。”
赵高身子微动,转念一想,他此回咸阳,代表的是大王,就这么下去接受盘算,有损王的尊严。
他抬手掀开窗帘,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车外全都是陌生面孔,便又落下屁股重新坐定。
只希望,来的是那个不通世故的国尉,而不是阴狠毒辣的成蟜。
赵高身体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下车有损大王尊严,不下车害怕招来成蟜。
回来的路上,他做了各种设想,唯独没有想到,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若是车外的就是成蟜,赵高肯定是毫不犹豫就下车了,可那不过是个小小的百夫长。
“公子,你不在宫中,也不回府上,到这国尉府做什么?”
缭跪坐在矮桌前,处理着这几日堆积的军务,粮草征集,招兵募兵,调度百姓运送辎重。
而成蟜,席地而坐,手臂搭在矮桌上,整个身子倾斜着靠在上面,时不时地瞥一眼军务,缭也不遮不避。
成蟜的手边放着王玺,他拿起王玺,放在嘴边哈出热气,随手抽出一份公文,看也不看就在在上面盖好王印,推到缭的手边。
然后,继续抽出下一份公文,盖印,推开,再抽新的
他声音慵懒道:“我在这里帮你盖印啊!王兄不在咸阳,大事要送到前线,小事要你和王绾担责,我往这里一坐,大事小事负责人就都是我了,你完全不用担心出现差池。”
缭看了眼旁边一摞盖好王印,却还没有看过的公文,内心早已麻木。
他也懒得劝说了,成蟜有任性的资本,完全轮不到他操心。
只是,为什么不去祸害别人?
缭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公子,丞相统管秦国政务,他更需要公子的帮助。”
成蟜心如明镜,知道缭是在赶人,但对方没有明说,他也不必明知。
他心思单纯地一边盖印,一边说道:“丞相府属官众多,有需要的时候,丞相定会派人送来的,不用担心。”
“公子,你先歇歇,实在太多了,等臣看完这些,你再继续。”
缭开口的时候,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倒也不觉得难做,只是心里苦,说不出口罢了。
今天,他终于生出来一丝丝的后悔,想当初真就不该去招惹这位煞……杀星。
观棋不语真君子!
以后,但凡是成蟜参与的事情, 就算是他再好奇,他都不会试图给成蟜增加难度,老老实实地做个旁观者,才是最好的。
“什么事,慢些,快说!”
缭心中郁闷,抬头看到门外,国尉府的属官,提着冗长的衣摆,面色匆匆地赶来,他直接扔下手里的公文,豁然起身迎了出去。
属官在门口停下,看着国尉大人,心生疑惑:快说,还是慢点
那个念头一瞬即逝,他如实说道:“大人,守城士卒来报,城外有人声称携带大王的诏令,试图闯过排查!”
“人在哪儿,带我去!”
成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缭回头看去,成蟜已经起身来到他身边。
至此,他算是明白了,这几天,成蟜每天都要来趟国尉府,不排除有报复心理作祟,最主要的还是,为了等这个携带大王诏令的人。
“我与公子同去。”
缭侧过身子,把成蟜让到前面,两个人跟着属官一同前往。
他稍稍落后一些,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成蟜的侧脸。
几次看下来,成蟜的脸上都是淡淡的微笑。
天真纯洁,没有一丝丝污染。
缭略微放安心。
人畜无害的成蟜,是说明他心情不错。
只要是好事就行,不然实在是太受折磨。
“国尉大人,我的脸上有花吗?”成蟜侧目问起。
缭坦言道:“见公子欣喜,想必是有好事发生。”
“嗯,是好事,大好事!”成蟜负手在前,步子也迈得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