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赵军动了,兵分两路,一路将粮草送回国内,一路直奔河阳而去。”
杨端和披甲上马,准备出发,手下斥候带来最新的消息。
他与王齕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疑,赵军不支援殷地,而是转攻河阳,这是一招险棋。
赵军不驰援殷地,李信佯攻就能够直接转为猛攻,杨端和率领邢丘的守军直扑殷地,拿下殷地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然而,这样一来,邢丘空虚,引诱赵军攻打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王齕身为沙场宿将,不曾跻身于超一流的行列,却也是经验丰富老道的战场老手,他目光沉稳地扫过身后站着的蒙恬,给出刚刚想好的应对之策:“我军伪装成被围赵军来到邢丘,此时城中有接近十万兵力,你按照计划,率领精锐突袭殷地,我统率三万精锐驰援河阳,蒙恬领兵五万驻守邢丘,防止赵军引蛇出洞,意在邢丘。”
蒙恬站在后面,低眉思索着赵军的真实意图,希望能够给出有建设性的提议。
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杨端和已依据丰富的经验,说道:“赵军也可能围点打援,本意不在河阳,而是援军。”
蒙恬微微点头,杨端和的说法,和他刚刚想到的几乎一样,没有什么分别。
有种自己有所成长的喜悦,也有对杨端和这种老将军反应敏捷的敬佩之意。
王齕将夹在腋下的盔兜戴在头顶,扶正之后,面色敦毅道:“若不去救,赵军攻下河阳,战事就会继续拖延下去,秦国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殷地一定要攻下来,我军只有占据绝对优势,才能够快速结束战事,魏国那边楚军兵临大梁,不尽快结束与赵国的战事,局势只会对我军越来越不利。”
“就算是赵军围点打援,在中途设下埋伏,我此行也不得不去。”
蒙恬是少年,自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听到王齕两鬓花白,仍旧如此热血,他当即站出来,请战道:“二位将军,请让恬带兵驰援河阳,恬愿以性命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保住河阳,便自刎城下,绝不苟活于世!”
杨端和冷冷地丢给蒙恬一个白眼,言语刻薄道:“那李牧在雁门代地,一战歼灭十万匈奴精锐,岂是你个毛头小子能够应付的?”
王齕摇头一笑,驰援河阳的风险,很可能是一去不回,他和杨端和同僚多年,知道其呵斥蒙恬,不过是关心自己。
骂蒙恬不知天高地厚,实际上是在告诫他不要辜负自己的好意。
王齕像是个宽厚的长者,走到蒙恬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暖心道:“大秦的未来更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大秦会因为你们而武威更盛,大王会因为有你们而所向披靡,我等老人以及蒙兄都会为你们而感到骄傲。”
“邢丘是我军的前沿,更是此战的重中之重,若是此处失守,将会影响到整个战局,蒙恬,你虽年轻,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守住邢丘,还要关注赵军动向,随时做好应变准备,记得每日派人过河,将前线战报送到王翦手中。”
蒙恬抬起头来,火热的目光对上王齕关切的眼神,两个人愣愣地对视许久,这是新老秦将的使命传递,和责任交接。
“好了,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杨端和瞥了一眼,他最不喜欢这种扭扭捏捏,粗暴打断二人的心灵交流,挥起马鞭,便朝着校场外走去。
“此战结束,老夫回咸阳请你饮酒。”
王齕再一次拍拍蒙恬的肩膀,朝着一旁招招手,士卒牵来一匹战马,他走得干脆利索。
蒙恬站在原地,目送两位老将离开,奔赴各自的战场,涌灌全身的热血逐渐平复下来,汇聚成为一团,凝聚在心头含而不发。
“加派斥候刺探殷地、河阳、野王方向的敌情,如有异常立刻来报!”
蒙恬顺理成章的接过剩余秦军的指挥权,将斥候派往三个方向。
殷地与河阳,是提防赵军忽然回头,埋伏秦军。
刺探野王,则是因为赵军将军粮全部存放在此地,关注粮草动向,能够预知赵军的下一步行动。
蒙恬离开校场,返回住处,将此处最新的军情详细写下,命人送到成皋交给王翦。
“将军,我们这是去哪里?”
赵军调动,富商和商队的人也被押解着,前往野王,富商面容憔悴不少,脸上也多了一些伤痕,看向赵将双眸中的担忧呼之欲出。
“回野王,算你命大,多活几日。”
“将军,我军与秦军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吗?我军被围困的将士们,已经被放回来了吗?”
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富商仍旧牢记自己的使命,不曾说漏嘴。
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赵军的关怀。
然而,他的话不能够对赵将产生任何的影响,反而惹来一阵冷笑:“秦国细作,也关心起我赵军的安危了,还真是令人发笑。”
“实话告诉你,此去野王,赵军撤退,不再与秦军对峙,这些赵人会被送回邯郸,你们这群秦国细作,做好抛尸荒野的准备吧。”
富商听完,心中咯噔一下,就这么被送到野王,注定死路一条,而试图接触赵军动摇其军心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赵国王室贵族侵吞赎人钱粮,只顾个人享乐,不救前线将”
赵将距离得近,反应也快,在富商大吼大叫的开口之际,一柄锋利的长剑,直接划破他的咽喉,断了他的气息与声音。
他出剑只是本能反应,收剑归鞘的过程,才反应过来富商的意图,冷道:“将这些秦国细作全部杀掉。”
本来还打算到了野王继续审问,想要探听一些秦国的情报。
谁料,这富商居然半路出幺蛾子。
与其同时,赵将挥手让身后的士卒全部上前,长矛对准手无寸铁的商队,“潜藏其中的细作,若是安守本分,还能够多活几日,若是像这个富商一样不知所畏,跳出来胡说八道,那便是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