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刑讯,便能审清犯人的法子,缭游历天下,不曾见闻,今日遇到,定要好好见识一番。”
缭左瞅瞅,右看看,发现成蟜的位置人最少,且观看视角最佳,他便也走了过去,特别懂礼貌地站在成蟜侧面,没有挡住成蟜的身影。
虽说人在台阶上,缭挡不住成蟜的视线,但是挡住他半个身体,也会大大折损威严的,怕是要与成蟜想要营造出来的效果大相径庭。
缭站定后,略有期待道:“快请开始吧!”
熊启眯着眼盯了一下,看到缭出现在成蟜身边,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
他可能选到了一个成蟜的人。
正欲喊停下,熊启忽然意识到,成蟜将楚系排除在外后,他能够选出来参与案件的官员就只有王绾和缭。
王绾是老秦人,他不敢选。
缭就是唯一人选。
可恶!
竖子奸诈可恨!
熊启忍不住咒骂,要是他提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定会早早联合几个位高权重的官员相助自己,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
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愿意听他指使的,职位太低,完全不够成蟜一只手对付。
愿意合作的,提前没有谈条件,风险也太大。
罢了,就缭了。
希望他没有和成蟜勾结在一起。
熊启再看一眼,发现缭站在成蟜旁边,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完全没有与成蟜私下沟通交流的意思,一时间心中紧张,放松了不少。
一直闭着眼养神的王绾,微微斜了一眼,然后继续闭眼假寐。
熊颠还沉浸在华阳太后去世的悲痛中,孤单地仰着头,强忍眼眶里的泪水。
张良扭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郑平和蒙毅,向他们发出邀请:“可否请二位仁兄帮个忙?”
蒙毅被张良坑了一次,他本来应该拿着赵高的罪证,返回家中的。
此刻,对于张良的邀请,他很想视而不见,但是看到成蟜和善的笑容,他还是挤出一抹笑脸,走了过去。
郑平和张良是前后脚到的咸阳,这段时间两个人都住在那里,只是两天之前,他们从未见过面。
“请问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蒙毅甘心做个哑巴不说话,郑平只好越位问道。
“借你几张纸。”
张良无视掉蒙毅的不爽快,他的目光落在郑平身上,伸手抽出郑平抱着的几张纸,夺走毛笔,然后便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写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将毛笔还给郑平,手里拿着那几张纸,正面朝下。
不少人歪着脑袋想要去看,张良始终遮的严实,,不给人查看的机会。
张良抬手捶着后脖子,吐槽道:“公子,准备一套座具吧,不然我要累死在秦国。”
四个字,你累在什么地方?
成蟜没有搭理张良的要求,在他看来,张良是闲着没事找事,借着这个机会,想要自己听他的话。
“好吧,我也不是很累,写的不多,也就几个字!”
张良等了一会儿,成蟜既没有看他,也没有回应他,就知道坐具的事情泡汤了。
他索性不要了,一边捶着后脖子,一边走到百官正前方,说道:“犯人既然是哑巴,那他们肯定不能开口说话,别说是我,就算是扁鹊在世,他也不能。”
“不过,哑巴只是不能说话,他们的眼睛是好的,耳朵也是好的,能听能看,我的法子就是让他们听着看着就把肚子里想说的话说出来。”
“噢?天下还有如此神奇的法门?”
张良循声看去,是个老头,年纪不小,官职更是不小,站在百官之首,他就算是没有见过,也能够猜到这是丞相王绾。
从他进来,王绾就一直闭着眼睛,现在应该是被他说的话吸引了。
张良卖了个关子,不直接告诉他。
“请秦相静观。”
张良来到两个犯人身边,低头问道:“从现在起,我开始问你们问题,如果是肯定答案,你们就点头,如果是否定答案,你们就摇头。”
“听懂了吗?”
两个犯人错愕片刻,先后点头。
“很好!”
张良不知是在夸人,还是见到法子开始奏效,忍不住赞叹,他继续问道:“你们的舌头是不久前刚刚被拔掉的吗?”
熊启不由自主地伸长脖子,这个问题,他同样期待。
甚至还不忘挑衅地看了眼成蟜,发现后者气定神闲,没有半丝慌乱。
熊启心中的期待,直线下降,成蟜如此淡定,那么一定提前串供了。
果不其然,两个犯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摇头。
熊启气得浑身发颤,这两个人睁着眼说瞎话,是背叛他了。
那个小太监背叛,还情有可原,毕竟是收钱办事。
家仆的背叛,是他没有想到的。
张良对两位犯人的答案十分满意,继续问:“你们识字吗?”
两个犯人点头。
“识汝老母!”
熊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不知道张良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但是到目前为止,两个问题,都有着很明显的漏洞,缭作为陪审,却冷眼旁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一句话不说,也不指出漏洞。
小太监和家仆,更是给出让他每每气炸的回答。
“你一介家仆,出身低贱,还有你,宫中打扫杂物的寺人,出身更是低贱,你们两个哪里找的师傅?凭什么识字?”熊启怒道。
再安静下去,黑锅就砸死了。
“你怎么”
成蟜话刚出去,缭回头看着他,截断道:“公子,昌平君说的有道理啊!家父是魏国城门监,大小是个官员,供我识字,也是倾家荡产,他们两个的出身,确实不能识字。”
“不如这样吧,就让他们证明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识字,如何?”
这句话既是哄熊启,也是在和成蟜打商量。
“可以!”
熊启终于感受到了缭的作用,还是正作用,当即爽快答应。
缭往后退上一个台阶,身子往后倾倒,几乎是弯成了九十度,低声道:“公子,昌平君既然这么说,就说明他已经不在乎那个家仆对他的影响了,就算是说家仆受他指使,你也没有证据啊。”
缭眨了两下眼睛,想要装扮纯真无害,结果成蟜只是看了一眼,就断定这是个李斯还坏的坏蛋。
成蟜呵道:“国尉大人明察秋毫,为何不去帮熊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