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冯将军有紧急军务!”
大军行进途中,前方一斥候飞奔而来。
李斯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凝重,若是这个时候,出现影响大军过河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导致整个战场局势,急剧恶劣。
成蟜拉住缰绳,等到斥候在身前停下,接过送来的几枚竹简。
还不等他看上面写了什么,李斯便急切问道:“公子,可是赵国的援军到了?”
成蟜快速浏览几枚竹简,风轻云淡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凝重起来,他把竹简递给李斯,说道:“上一个出道即巅峰,巅峰即落幕的人,是和白起对峙的赵括。”
“雁门守将李牧,连破燕国二十城,挥军南下接应庞煖。”
李斯两只手紧紧地攥着竹简,内心极度的紧张,他没有听说过李牧的名字,但是能够在短时间内连破燕国二十城,带领赵军南下,这就足以称得上是位名将。
不是李斯没有挑战强者之心,而是专业不对口,业余玩家遇到了高玩,本能告诉他不要送死。
他试探着劝说:“公子,冯将军是沙场老将,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想要对付李牧,还是应该把军队指挥权交给他。”
“你说,我要是直接跑路,会有什么后果?”成蟜仿佛没有听到李斯的话,问出个不该出现的问题。
我会跟你一起跑!
李斯脑海中闪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但是肩上的担子,提醒着他不能够这么离开,最重要的是秦法不会对他留情。
李斯劝说道:“臣不知王翦会不会败,但是渡过大河的万余秦军,一定会损失惨重,河阳与邢丘也会重新回到赵国手里。”
“所以,不能退!”
“对面是李牧,换指挥大军结局都一样。”
成蟜婉拒了李斯的提议,马鞭轻轻挥舞,将众人落在身后,向等待着的斥候吩咐道:“回去告诉冯劫,天黑之前大军过河,让他派人到赵军营中给李牧送一封信,就说我约他在邢丘城下见面。”
李斯抓紧缰绳,追了上去,担忧不已:“公子,阵前约见敌军大将,过于冒险了,若是赵军暗中埋伏,大王那里无法交代。”
“废话少说,全速行进,大战在即,岂能畏首畏尾?”成蟜快速挥动几下马鞭,又提了些速度。
沿着队伍行进外围,往前赶,边走边鼓舞士兵:“弟兄们,再加把劲儿,天黑之前渡过大河,等战事结束, 活着的,我请你们吃肉喝酒,战死了的,我派人把酒肉金子送到家中,交给你们的父母妻儿。”
“公子,能不能不要酒肉,全都换成金子,要什么我们自己买。”
队伍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瞬间一呼百应,掀起汹涌的浪潮,成蟜驻足停留在路旁,目光在队伍前后,来回打量,迎来送往从身前经过的士兵,大声应道:“酒肉有,金子也有!”
“土地也有”
“房屋也有”
“婆娘也有”
“娃娃也有”
“哈哈哈”
队伍里面的几个兵痞,伸长脖子看着成蟜,拖着长长的尾声,越说越不着边际,引得众人轰然大笑。
笑归笑,闹归闹,队伍的行进速度,确实有所提升。
成蟜看着经过的士兵,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一股子倔强坚韧,他们嘴上嘻嘻哈哈,脚下脚步如飞,没有人掉队偷懒。
“公子不习兵法,却很懂得把握士卒的心思。”
李斯骑着马,和韩非并排而行,他用肩膀撞向师兄的胳膊,比较道:“都是出身贵族,公子和你比起来,就更能够和底下人打成一片。你就是在韩国的时候,自视过高,所以才被韩国君臣排挤,得不到重用,要是有公子一半灵活,韩国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韩非黯然神伤,瞳孔失去焦点,浑浑噩噩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任由战马驮着他往前走。
李斯的话,无异于伤口撒盐。
偏偏韩非无法反驳,与韩国上下同流合污,变法就不会彻底,终会留下隐患,未来一定爆发,不与之同流合污,便是受到排挤,沦落今天。
李斯认为藏污纳垢是不可避免的,韩非则是想要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肮脏存在。
尽管他不同意李斯的观点,但是不得不承认,成蟜确实不像是个贵族。
和士卒们称兄道弟,这绝对让天下名将大跌眼镜的行为。
韩非始终坚持威不可测的观点,让下面的人,不知道上位者的态度,保持距离,他们才会畏惧,才会听命,才会本分。
而成蟜似乎也做到了让士兵们听命。
他想不明白,他觉得要等到战事结束,多观察观察才能搞清楚其中关键。
“嘀咕什么呢?”
成蟜看向不慌不忙的李斯,问道。
“夸赞公子有大将之风。”李斯随口丢出一句马屁。
不要钱,没成本的东西,还能够博取成蟜的喜悦。
李斯觉得,说好话,拍马屁,是这个世界上,一本万利的买卖。
动动嘴皮子,就能够换来意想不到的收获,简直就是逆天改命的不二法门。
所以,他从不吝啬,从不犹豫,更不会没话说。
成蟜不能说开心,拍马屁拍不出来大获全胜,也不能说不开心,李斯的话听着很受用。
抬手不打笑脸人。
他只是挥着鞭子,抽在李斯的马上,把他从身边赶走,“滚到前面带队伍去。”
成蟜等到韩非过来,两个并排走在一起,两匹战马几乎耳鬓厮磨,低声道:“非哥,小弟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找个认真细心的人帮忙,按理说李斯可以,但是他那张嘴一天到晚什么都说,我怕他给泄露出去,所以,就想请你帮个忙。”
“你,干,脆,找,个,哑,巴!”
韩非刚被李斯伤口撒盐,又被成蟜掰开伤口,倒了碗烈酒,说是要替洗盐,简直是痛不可言,他没什么好脸色道。
“这不是没有吗?”
成蟜一时嘴快,赶忙闭上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目光清澈道:“感谢非哥愿意出手相助!”
“来来来,我给你说,你去军中找一些铁匠”
成蟜不给韩非反应的时间,不等他拒绝,便拉扯着在其耳边嘀咕起来。
说完后,成蟜真诚道:“听明白了,你就点头,没听明白,你就割头,明白了吗?”
韩非不情不愿地点头,有种被逼上贼船的无奈感。
“好兄弟,事成之后,我给你请功,向王兄申请释放韩安回国。”成蟜兴高采烈地走开。
战事结束,韩安本来就是要回国的。
所以,这功和没请有什么区别?
韩非痛苦地拍着脑袋,懊悔自己遇上这么个人,想当初在韩国初见,还以为是什么良善之辈。
如果成蟜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回句:是梁山之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