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兄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直接就找了过来。”
成蟜抓到了嬴政话语中的漏洞。
华阳太后找不到他,嬴政就能找到。
嗯…
就算是黑冰台,汇报也需要时间吧。
李信和大壮都在外面守着,一旦发现情况,就会通知他撤离更换地方。
可这一次,成蟜做了最周全的防范,却被打了一次最突然的袭击。
成蟜百思不得其解,嬴政却是有心误导,不和成蟜说实话,他扭头看向关闭的房门,说道:“整个秦国都在寡人的掌控之下,只要你身边有人存在,寡人就能知道你在哪里。”
切!
吹牛!
我当初被追杀的时候,李信就在我身边,你怎么不知道我在哪儿?
吐槽归吐槽。
成蟜还是冷静了下来,仔细思索着那段话里传递出来的信息。
因为嬴政,从来不会无的放矢,说一些没用的废话。
成蟜认真回想着,他这几天躲相亲的日子。
真特么难,跨越两千年,到了秦朝还要相亲。
还是和女方家长相,之后才是见女方,就内心很抗拒。
这几天,成蟜不管在哪儿待着,一定要做的事,就是听曲儿看舞。
一直都没被抓到啊,今天怎么就突然被当场抓包了。
跳舞的人,还是那些人,欣赏的人,还是成蟜,嗯…,多了一个李斯。
成蟜瞬间找到正确答案,只是这正确答案是嬴政误导他找到的。
这个时候,成蟜也不管什么误导不误导的了,至于李斯冤枉不冤枉,跟他没关系。
成蟜一拍大腿,恨得后槽牙咯咯作响,骂道:“想不到李斯是个二五仔,亏我还对他如同手足,挚爱亲朋,他竟然会出卖我。”
他扭头看向嬴政,表现得跟个胡搅蛮缠的泼皮一样,叫嚷道:“王兄,延迟出使韩国的时间,我要让李斯知道,什么叫菊花残满地。”
“改不了,国家大事,君无戏言。”
嬴政在躺椅上翻个身,背对着成蟜,随口道:“你可以趁今晚去,还有时间。
不过,在动身之前,你要先随寡人入宫去见太后,这样对你我都好。”
嬴政虽然没有刚来时的怒气腾腾的模样,但是也摆明了态度。
今天绝对不可能让成蟜再次蒙混过去,要不然,他的咸阳宫就该改名寻孙殿,和觅婿宫了。
“教训李斯是急事,耽误不得,他明天就走了。”
“祖母就在宫里,还有那楚女的父亲,也会长时间停留在咸阳,有的是时间交流。”
成蟜慢慢绕开躺椅,脚底抹油,转身就要飞跑出去。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熊颠正笑嘻嘻地站在门口,有些拘谨地看向嬴政,道:“王上,公子,太后派臣来请你们回宫。”
成蟜怎么可能会被羋颠拦住,他用力挤开门口的熊颠,威胁道:“再敢拦我,我就把你踢出连胜坊,从今以后你我叔侄,就是有血缘关系的仇人。”
熊颠想让开啊,不为了连胜坊的股份,也要为了不成为这个小混蛋的仇人。
但是,在房间里面,还有一双能够摄人魂魄的眼睛盯着他呢。
夹在了这两兄弟之间,熊颠只能大呼倒霉。
他和成蟜在门口挤来挤去,就是不肯让开,苦口婆心道:“公子,去见见吧,听说楚女也要进宫,你们见完就没事了,喜欢就娶到府中,不喜欢就告诉太后,再换新的就是,楚女不行,就换齐女,魏女,赵女都可以的。”
“熊颠,楚系已经轮到你做主了吗?”
成蟜还在和老实人熊颠挤门框,嬴政一句话直接抽空了熊颠的全身力气,让他差点被挤到地上。
熊颠连接几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还有点良心的成蟜,疾步上前拉住快要摔倒的熊颠,满怀关心道:“表叔,小心着点儿,这一把老骨头摔在地上,可就再也起不来了。”
熊颠本来还挺感激的,心里面连感谢的话都准备好了。
愣是被成蟜的一句话气得险些当场去世,他绕开成蟜,迈过房门,还不忘瞪成蟜一眼。
熊颠方才一时激动,为了劝说成蟜入宫,竟然说出了楚女不行,就换他国女子的话。
且不说成蟜与哪国女子联姻,事关邦交,就单凭楚国是华阳太后选定的,他就没有反驳的权力。
说出了超过自身权力的话,换个地方就是牵连全家的罪名。
熊颠快步到了嬴政近前,诚惶诚恐地解释道:“王上恕罪,臣口无遮拦,愿受处罚!”
“成蟜身为寡人的王弟,想与哪国女子成亲,就可以与哪国女子成亲,只不过这话不是你该说的,楚系还没到你做主的时候。”
嬴政似乎是很贪恋成蟜的这一张躺椅,他自躺下后,就没有起来过。
就算是成蟜趁机跑了出去,他也没有任何起身的念头。
熊颠低着头退到一旁,回味着嬴政说的话。
内心就像是被投了一个小石子,震惊好似一层层的涟漪,越来越大。
王上的话,是在说成蟜的婚事,不会成为政治操纵下的联姻,又或者是在秦国不再需要联姻他国,以寻求盟友。
若是前者,熊颠还能理解为,这是成蟜独有的宠爱。
可若是后者,就意味着大王有了独自面对六国的底气,而去年的五国攻秦,还历历在目,熊颠不是不愿相信,而是不敢相信。
还有那最后一句,没有到熊颠做主的时候,也让熊颠不敢喘气。
换个说法,这不就是在暗示熊颠,他掌握楚系力量,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楚系除了现在的掌控者华阳太后,还有实力更强的昌平君熊启。
他想不通,王上为什么要透露出这样的信号,是要让他去做什么事,还是说有更长远的图谋,不得而知。
关键的是,嬴政的对待六国的态度,透露的可是事关秦国未来动向的重要国策。
是在试探,还是在引蛇出洞,又或者是最不可能的一种答案,王上对他十分信任。
当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熊颠自己都想扇自己耳光
整个秦国,不对,整个天下,知道嬴政这么信任的人,只有成蟜一个。
不是其他人得不到信任,是那种信任是某种方面,且带有前提条件。
唯独成蟜,是无条件的宠信。
熊颠看着越来越远的成蟜,想起此来还有正事没办,急忙收回飞出去的思绪,小声提醒道:“王上,公子要跑,再不派人阻拦,就要找不到他了。”
嬴政看着一溜烟儿跑走的成蟜,眨眼间人影就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不见了,他有些贪恋似地又在躺椅上躺了一会儿,这才沉着淡定地抬了一下手臂,将冗长的袖子卷起来,然后站起来,低头看了眼身上服饰,还算整齐,没有乱。
他背负双手,露出满意的笑容,步履稳健地走出房间,“走吧,成蟜在外面等着呢。”
难道王上早有打算?
熊颠一脑袋问号,得不到解答,只好老老实实地跟上去,等看到结果的时候,脑袋里面的所有问号,就从都能够得到解释了。
嬴政走下楼梯,从半清场的知笙楼走出来。
之所以说半清场,是因为,嬴政是一个人进的知笙楼,没有清场,但是李信带着人,把知笙楼的客人拦到两旁,在大厅正中间留出了一条宽广的道路。
而先跑一步的成蟜,此时正和李信展开一场生死攸关的争执,“没想到啊没想到,李信你也是个二五仔,你和李斯联手把我的行踪出卖给王兄。
咱就是说,当初生死与共,而今那你出卖兄弟,你的良心越来越少,连路边的狗看了都只要摇头。”
李斯?
我好像没有和他联手吧!
在他来之前,我就把公子的位置,卖给了王上。
不对,是送给了王上。
出卖是用心邪恶,我这是为了让公子早日成家,是用心良苦,不能叫出卖。
李信说服自己之后,目光变得更加坚定了,他伸手拦住想要从他眼前溜走的成蟜,凛然正气道:“公子身在王室,成亲乃是大事,不容有失,信就算是被公子记恨,也要把公子拦下,直到答应入宫。”
“老李啊,你有老婆吗?”
成蟜回头望了一下楼上,没有看到嬴政的影子,浅浅地松了一口气,说道:“你一个加冠成年的男子,还没有娶亲,每天钻在冷被窝里瑟瑟发抖,却操心起来本公子来了,整个知笙楼的女子,比不过你一个单身汉吗?”
“公子坐拥知笙楼,依旧是钻地冷被窝。”
李信听着成蟜极具侮辱性的语言,他也忍不住吐槽起来,末了,还补充道:“公子可以气急败坏地说,我是胡说八道,但是这是阿雅姑娘的原话,公子要怎么说?”
“你预判了我的预判。”成蟜哑口无言道。
因为,李信说的话,还真就是他正准备说的。
“别预判了,随寡人回去。”
不知何时,嬴政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成蟜背后,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知道难以逃脱的成蟜,只好垂头丧气地跟在嬴政身后离开。
路过李信的时候,还狠狠地踩给对方了一脚,以此宣泄内心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