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宫里都砍成了一片修罗场。
吕不韦才刚刚被门客唤醒,听到消息的他,慌乱中不小心打翻了洗脸水,重复了一遍门客的话,“嫪毐收买了大量官员,封闭王宫,关闭城门,他这是要弑君?”
门客只是点头回应。
洗脸水被打翻,小心伺候的侍女,赶忙跪在地上,低头认错。
紧张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更衣!”
吕不韦没好气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侍女,嫌弃地甩着沾染了污水的衣袖,一脸阴郁地脱下刚刚穿好的衣服,“聚拢还在咸阳的所有门客,让他们等我命令,随时准备进宫救王。”
“相邦。”
门客并没有就此退去,轻轻地唤了一声。
“退下!”
吕不韦抬眼看了一下,打发走伺候的侍女,双目再次微微闭合,张开双手,“说吧。”
门客走到一旁挑选好一件干净的衣服,帮吕不韦套上,“嫪毐造反,还声讨了相邦。”
吕不韦眼睛都没有动一下,提了提挂在身上的长袍,毫不在意道:“他恨本相,也不是一日两日,有胆子造反,自然也有胆子声讨本相,算不得大事,你去召集门客,随本相入宫平乱。”
门客随便帮吕不韦系好腰带,后退了几步,跪在一旁,低声道:“嫪毐对外声称,秦王是相邦与王太后的私生子,不是先王血脉,要求秦王退位,诛杀相邦,还位与先王”
“够了!”
吕不韦双眼释放出阴毒的目光,他一脚把蹬在门客的脑袋上,转身就准备离开。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又折身回来,他摘下挂在墙壁上的佩剑,走到门客面前,狠狠地刺进了对方的身体,“如此大事,为何一开始不说?”
门客捂住伤口,痛苦地看着吕不韦,怨恨的眼睛诉说着自身的冤屈,想要得到一个完整的说法。
最后,又得到了吕不韦的一脚。
踢开门客的尸体后,吕不韦穿着不整齐的衣服,举着沾血的长剑,一路火急火燎地走到前院,“相府上下,就算你是个侍女,也要给我拿起木棍石头,跟着本相前去王宫。
倘若大王出了半分差池,本相活不了,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吕不韦是真的怕了。
从奇货可居,到今天,还没有哪一件事能够威胁到他的性命。
就算是刚刚听到嫪毐造反的时候,他也丝毫不慌乱,甚至还有空换个衣服再出发。
但是,嫪毐打出的旗号,真的会要了吕不韦的命。
不管嫪毐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一条流言,在王权和相权的争斗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此流言一出,吕不韦结局便定了。
倘若嫪毐胜了,就算是成蟜死在樊於期手中,还有其他的嬴氏子弟登上王位,为了洗刷秦王室的耻辱,吕不韦必死无疑,包括整个吕氏。
倘若嫪毐败了,嬴政为了自身血统的合法性,也会杀了吕不韦。
但是,保全吕氏,还有一线希望。
这种进退维谷的必死局面,吕不韦若是能够在平定嫪毐叛乱中,用尽全力。
或许,还有可能,换取一个嬴政保全吕府的承诺。
就算是这一份希望,十分渺茫,他也要去试一试。
屯留
成蟜端坐在中军大营,外面却是喊杀声一片。
身边只有李信在,王壁统率大军,去平乱了。
忽然,成蟜面前的灯火摇曳,门帘打开,从外面冲进来一队士卒,为首之人正是樊於期。
“长安君,你该上路了!”
成蟜盯了一眼小人得志的樊於期,忍不住吐槽道:“半场开香槟,你会死的很惨!”
“长安君,你就是说再多的废话,也休想走出屯留!”樊於期听出了话里的嘲讽。
忍受了长时间的打压,和欺诈,此刻他的心理,发生了部分扭曲。
成蟜越惨,他就越开心。
成蟜越无助,他就越开心。
他要把成蟜施加在身的所有苦难,还回去。
成蟜没有如樊於期所愿,并没有展露出任何的无助,和懊悔,甚至没有丝毫的慌乱,冷静分析道:“事先在屯留埋伏杀手,再引诱我进入,把我杀掉,好手段!”
“不过,我想知道,你一个普通将领,哪来的那么财物,请到这么多的杀手,足以让我数万大军仓促慌乱!”
“你不是自诩聪慧吗?”
樊於期很乐意看到成蟜吃瘪,他冷嘲热讽道:“这世界上的人,胜过你的何止千万?你不过是仗着出身好些,混了个一军主将,否则,你以为我会陪你玩到现在吗?
早在秦赵边境,你就该死了。”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让我多活了这么些天。”
成蟜脸上笑容不减,仿佛身处险境的人不是他,再次问道:“但,我还是想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可能请得起这么多杀手?
如果你对钱不感兴趣的话,可以给我,还能落得一份人情,没必要就这样浪费掉。”
“蠢货!”
樊於期扭头看了眼营帐外面,黑暗里火把攒动,他享受胜利的喜悦,道:“这些都是屯留的百姓,他们是自愿前来杀了你的,与我无关,更不是杀手。”
成蟜藏在案几下面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当然知道外面的那些人是屯留百姓,他想知道的是,樊於期,准确地说,是樊於期背后的人或势力,是用什么手段组织起一地的百姓,对成建制的秦军发动攻击的。
为了这个答案,他没有出言打断嘚瑟中的樊於期。
“在你带兵离开咸阳之际,屯留就有了长安君谋反的消息。”
“这里距离咸阳足够远,且屯留的县令和县尉出面,阻拦了任何试探向外向内传递消息的手段,同时,招募百姓参与平乱,并许以爵位,如此一来,大量的屯留百姓为了秦国,为了军功,就会自愿加入平乱军。”
“其实,根本就不是军队,他们用的武器,都是从自己家中带来的农具。”
“长安君用不着害怕,等到你死于乱军之中,我会收殓你的遗体,送回咸阳,也算是回到了故里。”
“到时候,末将护卫不利,可能会降职夺爵吧。”
樊於期说的兴起,看到一旁站定的李信,拿手指着他,享受着审判他人命运的快感,说道:“对了,你,还有那个王壁都得死!”
成蟜慢慢地位置上站起来,戏谑地看着樊於期,道出另一种可能,“万一乱军把我分尸了,你还能活着回到咸阳吗?”
“又或者,我提前预知到今日的场面,早就命令王壁,一旦身死,不惜一切代价毁掉尸体,你还笑得出来吗?”
“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
樊於期脸色阴晴不定,明明他才是狩猎者,为什么要接受猎物的嘲讽?
他怒道:“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