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写好了!”
李信拿着写好的欠条,小口地吹着纸上的墨汁,从案几后面走了出来。
“让他按下手印!”
成蟜用力甩了一下,没把魏方甩开。
李信伸手抓住魏方的手腕,用力一掰,疼得他发出来了凄惨的叫声。
“没有印泥,就用血代替!”成蟜趁机抽出双腿,后退两步。
与魏方保持距离,防止被血溅到身上。
“公子,小的识字,小的能写名字,小的愿意献上千金为公子贺喜,只求公子放过小的这一次。”
魏方想要挣脱李信的禁锢,不过是徒劳。
他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争取着。
一千金虽然多,但是他若是找宫中的宦官和宫女们借借,或者是伺候好后宫的那个妃子,说不定还能凑得齐。
至于两万金,别说是他,恐怕就连两位太后,一时之间也拿不出来。
见成蟜沉默不语,魏方还以为他是心动。
他当然不会把成蟜想成傻子,不知道两万和一千哪个多。
只是一个有可能实现,一个绝无可能实现。
魏方趁热打铁,搬出最后的至宝,秦法。
“公子,依秦律,识字的人必须……”
“啊!”
魏方抓着断指,痛苦地蜷缩在地上,额头上析出密密麻麻的细小汗珠。
四根断掉的指关节处,血滴如同天上落下的雨滴,啪啪地滴在地上。
李信的佩剑,还在往下滴血。
“依秦律,断指之人,可以只按手印,名字我代签了。”
李信面无表情地拉起魏方,夺过他的右手,强硬地拽着那唯一的拇指在断指的切口处粘满血液,然后按在了他的名字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用秦律了?可以呀!”
成嬌接过李信手中的欠条,满目惊诧,忍不住称赞道:“不过,你这胆子变大了,敢拔剑伤人了,等回到咸阳,有没有兴趣再跟我干一票大的?”
“嘿嘿!王大哥不是断了手指吗?我听他跟我提过。”
李信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憨笑着,谨慎道:“不过,公子在咸阳城拔剑,和这里不太一样。”
成蟜咧嘴一笑,没有回应李信。
他走到屋子门口,朝着外面喊道:“郑大人,来帮手了。”
“公子要把他留下来修渠?”李信看了眼魏方,问道。
此时,魏方已停下了嚎啕,心中只剩下怨恨。
他不光恨成蟜,还恨让他来的那人。
成蟜背对着李信,说道:“孺子可教也!”
“依照秦国律法,债务人,也就是魏方,他欠了我钱,没能力归还的情况下,会被官府带走参加劳役,每日抵八文钱,如果管饭的话,那就是每日六文钱。”
“每日八文钱,他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也还不了两万金。”
李信说完,与回头的成蟜目光相触碰。
看着成蟜含而不笑的样子,他瞬间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
公子是喜欢钱,但不会去乞丐窝里找钱。
李信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些不太相信道:“公子只是单纯地想要魏方做苦力啊?”
“带魏方出去,每天第一个出工,最后一个收工,中间不许休息,违反一条,就加工一个时辰。”
成蟜并没有立即回答问题,而是和赶来的郑国说着。
“公子,小的哪里做得不对,惹你不高兴了,小的改就是,小的以后再也不出现在公子面前,求求公子不要让小的去服劳役。”魏方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哀道。
不知是流血过多,还是过于疼痛,他的脸上全无血色。
郑国目光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只有三个人,躺在地上不认识的那个,就是魏方了。
他带着随行的两个人,走到魏方面前,眼中生出些许怜悯,十分贴心道:“你怎么这么笨呢?”
“公子把你留在这里,以后自然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啊!”
魏方失去了最后的希望,绝望地看着郑国。
他倒是想骂成蟜,但是,一旦开口,这条命就真的没有了。
人死了,就什么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郑国轻叹一声,便招呼身后两人:“抬下去,给他一碗饭,让他今日好好休息。”
等到魏方被抬走,郑国驻足在了门前,说出心中的担忧:“公子,那不是宫里的宦官吗?将他留下,会不会连累这里的人?”
“有这个在手,地方官找上门来,也无话可说。”
成蟜靠在门框上,把那张欠条拿了出来,当着郑国的面展开,说道:“让王林找几个退下来的老卒,盯死魏方,只要他还有口气在。
即便是严寒酷暑,刮风下雨,他都必须第一个出工,最后一个收工,每天不得少于六个时辰。”
郑国心头一惊,这也太狠了吧!
“公子,这样恐怕要闹出”
咕咚。
郑国咽下一口唾沫。
他还是第一次在成蟜身上看到这么可怕的眼神。
郑国把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收回,拱手离开了。
成蟜看着郑国离开,直到消失不见。
这才说道:“你去告诉王林,让魏方累死也好,病死也罢,总之要让他死的自然,不能有人为干预。”
“公子,魏方不是太后的人吗?”
时下,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李信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吹捧祖母,贬低王兄,刻意在我面前挑拨是非,你觉得他是谁的人?”
成嬌意味深长地看向李信,抛给他一个问题。
口中振振有词道:“若不是本公知法守法,又怕魏方背后的人看出问题,就让你一剑杀了他,省的费事。”
“公子奉公守法,臣全都明白了。”李信偷偷翻了个白眼,领命离开。
他怕再待下去,忍不住吐槽成蟜。
“顺便让他们把辣椒晒好,回头给我送到咸阳去。”
“诺!”
……
“公子,为何不等王上的诏令到了再动身?”
月色铺满大地,两人两马,行走在返回咸阳的道路上。
李信骑在另一匹马上,同时牵着成蟜坐骑的缰绳,慢慢悠悠地走着。
成蟜双手抱着马脖子,整个人趴在身上,无精打采道:“带的纸不够用,再待下去,菊花免不了要受伤。”
“公子,前面的路似乎变好了。”
“能有多好?不都是一样的,崎岖不平,骑在马上都想掉下去。”
成蟜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了起来,模模糊糊地看到一条高速公路。
“嗯?!”
成蟜猛地睁开双眼,身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脑袋往前探去,难以置信道:“我就随口一说,王兄真的修了!还仅仅一个月的功夫,就修到了泾阳附近。
咸阳到泾阳少说一百里,如果是路只会更长。
基建狂魔,古之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