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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成蟜:车里好像着火了,你闻闻

    三天后。

    天色微亮,咸阳城的大门刚刚打开。

    清晨的第一缕光明,还没有照进门墙下,便有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沿着道路上清晰可见的车辙印,摇摇晃晃地往北边走去。

    马车后面,还跟着几辆拉货的板车,随行十几个押货的仆从。

    “公子,离开咸阳,我们还回来吗?”

    李信坐在马车前面,双手拉住缰绳,还时不时地挥动一下手中的马鞭。

    他有些留恋的回头望着身后的咸阳城。

    家族把他从旧都送来咸阳,得到王上看重做了随身侍卫,只要得到王上亲政,让他投身疆场,就能立下军功,为家族争光。

    虽说他跟着成蟜离开咸阳,流放泾水,心中并无怨言,但不能留在咸阳,就等于失去了建立军功的先手机会,终究是有些遗憾的。

    “你是王兄看重的年轻将领,是秦军的新生代力量,等到王兄亲政,秦国开关东出,一定会调你回来的。”

    嬴政已于前日下达王诏,公子成蟜无视秦法,掠夺相邦府邸,殴打长信侯门客,令流放泾水。

    这本就是事先定下的事情,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些日子,成蟜并没有任何抵抗的情绪。

    只不过,这件事的背后原因,只有嬴政、华阳太后和他三个人知晓。

    他们三个人都知道成蟜一定还会返回咸阳,但是李信不知道,其他人不知道。

    成蟜这么说,既是为了安慰李信,也是为了保守秘密。

    “公子,信至咸阳时日不长,听了不少关于公子不好的传言,但是与公子接触后才知道,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信若有机会踏足疆场,必定拼尽全力建立军功,向王上求情,准许公子返回咸阳。”

    李信举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屁股上。

    马匹吃痛,发出一声嘶鸣。

    马车里,成蟜往后仰去,险些栽倒,手扶着车厢,吐槽道:“好好驾车,玩什么煽情!”

    成蟜的旁边,坐着一个发须灰白,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老人,单看面相,老人家至少得有七八十岁。

    实际上,他才不过四十岁上下。

    因为行走在大河山川之间,无论是炎炎烈日,还是凛冽寒风,无论是狂风大作,还是大雨倾盆,一心想要修建一条水渠,灌溉关中平原,郑国全年无休,都在水渠修建的最前方。

    使得他才不惑之年,便垂垂老矣。

    对于这样的人,成蟜从不吝啬自己的尊敬。

    什么尊卑,什么身份,郑国为国为民修建郑国渠,遗泽后世,能跟他同车出行,是成蟜的荣幸。

    郑国伸手扒着车窗,稳住自己的身形,不往后倒去,趣笑道:“李小将军壮志满怀,日后必定是威震天下的名将。”

    “不会驾车的侍卫,不是好的名将!”

    郑国为李信说了一句话,还不等李信喜上心头,就听到成蟜一盆冷水泼来。

    李信赶忙拉紧缰绳,把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双臂之上,强行把马匹拉回正轨,道:“公子,驭车是必学的,信三岁就拉着缰绳驾驭马车了。”

    “李小将军当真是英武不凡,秦国年轻一代,恐无人能够胜过你。”郑国是个很慈祥老人家,即便是看出李信有吹嘘的成分,还是好话一箩筐地夸赞道。

    “郑先生,为了秦国波山涉水,修建水渠,不辞辛劳,才是信敬重的英雄。”李信道。

    这就是大秦版商业胡吹吗?

    看着两个人有些模板化的对话,成蟜决定做一个煞风景的人,打破他们之间和谐融洽的氛围,问道:“老先生对李信的驾车技术赞不绝口,为何抓着车窗的双手,青筋暴起,每一个毛孔都在用力?”

    “呵呵!”

    “人越老胆越小,让公子见笑了。”

    郑国嘴硬道。

    “李小将军的驾车技术是没有问题的。”

    为了说服成蟜相信自己,郑国甚至小心翼翼地松开双手,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哎呦!”

    郑国手刚一松开,就发出一声尖叫。

    “老先生为了李信,还真是豁得出去。”

    成蟜靠在车壁上,双手接住歪倒过来的郑国,含笑道。

    郑国回以尴尬的微笑,然后重新坐好,双手抠住车窗。

    “刚才有块儿石头,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李信倔强道。

    他坐在前面驾车,车厢里面的动静,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大话已经吹出去了,怎么可能向现实低头?

    “车震除了刺激,就只剩下刺激了,毫无舒适感可言。”

    成蟜摆烂似的坐在车厢里,双手撑着车身,整个身子靠在车壁上,随着马车行进,毫无规律地上下左右摇晃。

    郑国扒着车窗,同样随着车身摇晃,听到成蟜的话,眼神先是一愣,而后亮起光芒:“车震?公子用词精准无比,不过比步行要强多了。”

    就知道,郑国是个纯洁的人。

    他的身上虽然有着岁月带来的沧桑,但是,那双眼睛背后清澈无比,毫无杂念。

    对他的话,成蟜丝毫不觉得奇怪,反倒是因为和纯洁的人待在一起,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半个纯洁的人了。

    “李信,不妨慢一点儿。”

    “我们是流放,不是去赶集,早一点儿,晚一点儿,泾水都跑不了。”

    成蟜忽然身子坐直,表情精彩地扒着另外一扇车窗,把头伸到外面,大口喘气道。

    正在驾车的李信,听到成蟜的声音,还以为他身体不适。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郑国打开马车的门,把头伸到李信旁边,表情痛苦地哀求道:“李小将军,快请停车。”

    李信不敢迟疑,赶忙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下。

    马车刚刚停下,成蟜如同鬼魅一般,快到看不清身影,跳下了马车,然后钻到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老先生,公子这是怎么了?”李信稍微嗅到了一股怪味,扶着郑国下了马车。

    草丛里,成蟜发出一声舒爽的叫声,惊起后面林子里的飞鸟,大声道:“李信,车里好像着火了,有一股烧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