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认真回想,片刻后道:“蒙面人都是黑衣蔽体,黑布裹脸,委实看不清。”
的确,穿着黑系的衣物,又是在夜里活动。
虽然中秋月圆,月光还算敞亮,可无论再怎么敞亮,终究比不上白天。
就算是灯光通亮,在情急之下,跑都来不及了,哪还有哪门心思去端详蒙面人长相。
“不过,小人却听得分外清楚,那群黑衣蒙面人说的都是渤海的口音。”
渤海口音?
那更加可以确信,那群人不是外邦来宾。
“你再好好回忆,看看有什么忽略的细节没有?”
“对了,小人当时被砍了一刀,连滚带爬逃往偏室,可追杀小人的黑衣人却四处寻我,小人躲在墙角,十分害怕。
黑衣人在偏室里翻箱倒柜的找,他手上带血的刀有好几次离小人只有咫尺,小人尤为清楚。
那刀上刻着一个字,小人死都记得。
小人虽然不识字,可若那个字出现在小人面前,小人一眼便能看出来。”
袁熙眼光一闪,这就简单多了。
在渤海,兵器能镌刻字的不多。
于是,让张郃挑了几把刀过来,抽出刀鞘,让那人识别。
“不是,那字不是长这个样子。”
“也不是这样子。”
张郃抽出的刀,那人都一一看过,并没有他认识的字,当然也没有当天黑衣人拿在手上的凶器。
“殿下,小人平日爱好到赌坊摸一把骰子,故而对‘点’特别有感,小人清楚的记得,那字下面有四个小圆点。”
田丰在一旁捋着胡子,顿时他想到了一个字。
“颜将军,可否借你佩剑一用?”
“田先生但用无妨!”
颜良把佩剑抽出来,双手捧给田丰。
就在田丰接过佩剑的时候,那人突然瞳孔放大,惊恐的从床上蹦起来大叫。
“字!字!是那字!”
说完,那人下意识的将被子紧紧抓牢,像是回忆起可怖的往事。
显然是佩剑上的字又一次惊吓到他。
“没事的,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再好好看看,你说的那个字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那人鼓足了勇气,深呼吸口气,认真端详颜良那柄佩剑上的字。
“四个点,在这里,然后 ”
那人看着字,自个笔画着,低声喃喃。
“是,绝对是昨夜看到的那字,小人保证,昨夜看到便是此字。”
人在惊慌之下,对所记的东西印象特别深。
有些甚至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
“二殿下,请看!”
田丰把颜良的佩剑拿给袁熙看。
“这 这怎么可能?”
袁熙拿过佩剑,仔细看上面的字,只见剑柄下深深的刻了一个用隶书篆刻的‘熙’字。
‘熙’字下面四个点确实篆刻成圆的。
颜良的佩剑是袁熙军中制造,将军以上才拥有佩剑的资格。
袁熙余光扫了一眼蜷缩在一角瑟瑟发抖的那人。
显然他没有说谎。
可他府上的武器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凶案现场。
自己对部曲的约束向来是严格。
军械这种战备物资更是不容有一件流落在外。
头疼,真的头疼。
袁熙觉得这个事越发的扑朔迷离,他好像置身在一张别人早就织好的大网里,越查网陷进去就越深,好似无底洞。
“二殿下,这件事情恐怕预谋已久,之所以选择在中秋,便是城中守备最松散之时。
用的兵器是我军中,显然是冲殿下你来的。
若是让陛下知道凶器是殿下军中的兵器,以陛下的性格,那殿下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哎!”
袁熙重重的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他父皇向来疑心重。
他们兄弟之间的不睦,袁绍自然早就看在眼里,但从未插手。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三个对袁绍来讲还构不成威胁。
你们几个斗归斗,只要不要影响大局就好。
可如果其中有人开始做大,残杀对方,这便威胁到袁绍。
那后果很严重。
“究竟是谁?想置本殿下于死地,出此毒辣之计。”
袁熙狠狠将剑插入地上。
但很快袁熙就清醒的缓了过来,问道。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元皓可有解救之策?”
现在他已经无心查案了,袁绍给的时间仅仅三天,命案又十分的曲折离奇,不说三天就是三十天也查不出来。
“这 二殿下何不去找皇后?让她向陛下多讨几天,兴许我们便可破案,再怎么说二殿下也是皇后一手带大。”
袁熙摇了摇头,他断不会去求刘皇后。
田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不是刘皇后亲生的,刘皇后向来溺爱袁尚。
袁尚又时常在刘皇后耳边说袁熙的坏话,以致于刘皇后对袁熙印象十分不好。
他如果去求她,岂不是羊入虎口,任她鱼肉。
在一旁久久没有出声的沮授站出来说道:“二殿下,事情还不到没有转圜的余地,若是能查出逢家老少,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逢家老少的神秘失踪肯定和灭门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其中背后的真相绝不是看到的那般。
说不定还有更劲爆的秘辛。
如果能在三天内找到逢家老少,那么通过逢家老少这条线,顺藤摸瓜,就算找不到凶手,自己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啊!公与此言有如拨云见日,使我茅塞顿开,我们险些困在其中,不能自拔。”
听到沮授的这句话,袁熙仿佛柳暗花明,对灭门案又有了信心。
“儁乂,放下手头所有的事,全城范围内给我查,不论是死是活,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逢家老少给我挖出来。”
“诺!”
张郃领令刚踏出去,又听到袁熙叫住了他。
“让军械司那边查一下,看最近一年是否有兵器泄露出去或是有人倒卖兵器。
还有查查营中将军们昨夜都做什么,是否有不在场证明。”
田丰补充了一句:“张将军切记让心腹之人暗中暗查,切不可声张。”
袁尚府。
许攸和逢纪对坐着一起喝酒。
“元图,你这招金蝉脱壳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许某的眼睛。”许攸阴阴一笑道。
“哈哈,也就你这只老狐狸最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