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书瑞比他们好不了多少,这昼夜颠倒的作息,他能适应才怪。
他依然回到了原先的号舍,但守在他面前的军士却换了一人,当然,这些细节并不重要。考卷发放后,段书瑞便将题目整体浏览了一遍。
省试第二场考的是贴经题,主要是考察考生的经义能力,要求考生对儒家经典进行注释和解读。
段书瑞数了一下,四书出了三道题,五经每经四题。四书的第一题写着“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
段书瑞皱了皱眉,心道,难题来了。
这种超长的考题考场上并不算少见,但一般会被放在后面考。这次第一题就出到这么长的题,可谓是考官给了诸位考生一个下马威。
这道题出自《中庸》,却也是前一句和后一句各截取了一些,凑成了一道题。
这截取的也不算太过离谱,因为他在陈伯的月测上见过更为离谱的,简直是前言不搭后语。段书瑞略微思索,便缓缓写下自己的答案。
一道四书题只需将中间或者后面的空白写满。这样能够有效减少以往科举考试考生们掉书袋的现象。
答题时,段书瑞心无旁骛,将平时所学尽数挥洒于纸上。这道题题目虽长,但段书瑞很快将题目的原句从脑海中回忆起来,写起来自然顺畅。
第一道题刚写完,段书瑞便有些想去如厕。他正要示意,忽然想起考场的规矩,要写了两道题才能去茅房。他只能强忍着写完了第二道题,幸亏考官开恩,第二道题目没有第一道那么长。段书瑞答起题来也得心应手,没过一会儿就把第二道题写完了。
等段书瑞交了考牌,去了茅房,这才见识到传说中的臭号。前一天去味道还没有这么大,谁知才过了这么一点时间,里面就变得臭气熏天了。想来这期间是根本没有专人打扫清洁的。段书瑞痛快的捂住鼻子,内心很后悔自己穿越过来时没带个普通的木头夹子,这样就可以解放双手,同时让鼻子免受其害。
抽到臭号绝对是下下签,因为这个位置的考生大多面如土色,恐怕不仅有味道的缘故,也因为人来人往的会影响他们的答题质量。
段书瑞净手完毕,继续回到座位上答题。他已经见过很多种题型了,但让他对这次的四书题做个简单评价,他会用“四平八稳”来形容。虽然出的题不算太难,但对于刚从睡梦中恢复清醒,大脑还昏昏沉沉的考生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总而言之,必须是平时基础扎实,考场上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俱佳的考生才能交出考官满意的答卷。
四书题答完了,接下来便是五经题。题目要求写出考生对题目的理解。这种题既考记忆力也考思辨能力,段书瑞对五本经书已经十分熟悉,即使有略微超纲的题,他也能够迅速分析做出判断。实在是因为他练这一类型的题练得足够多。刷贴经题已经成了他日常生活中的一种消遣,尤其是写完诗歌和看完时文之后。除了写倒数第二题时有些卡壳,其余的题他都毫无压力的写完了。
段书瑞考完第二场时,交卷的人比第一场还多。第二场几乎所有考生都在黄昏前答完题。这一日虽然考了七道题,但无论题目内容还是思维过程都不能和前一日比。
段书瑞交完卷,拿上自己的考篮。往贡院门口走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他看着周围的考生,有比他还年轻的,一张青涩稚嫩的脸上满是考完的松快。也有许多中年士子,蓬头垢面的,胡子长了也没心思打理。他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色,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坠入地平线,莫名的生出一种前途未卜的惆怅。段书瑞明白,即使自己过五关斩六将,成功的通过科举入仕,也并不意味着过上一劳永逸的日子。人生的困难还多着呢,以后有的是让他糟心的事需要他去处理呢。
龙门前,众士子相谈甚欢。
段书瑞还没看到其余二人的身影,干脆站在一旁听人闲聊。
“哎,你们听说过那个某某吗?听说他考试前连着两日都夜宿在平康坊啊!”
其余几人皆作惊讶状:“啊,真的吗?难道是在那个有名的花魁房里?”
“去去去,想什么呢!”最先开口的人又说道,“他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见到名动京城的花魁娘子?他见的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楼女子吧!”
“即使是这样,那也算艳福不浅了!”
“是啊,听说那里的鸨母筛选女子时很是看重女子的姿色,若是太丑陋的还不会要。这么说来,那个女子的容貌定然不差!”
段书瑞听着这些八卦,感觉古人也不像现代人想得这么保守。许多人也敢爱敢恨,有人薄情寡义,就有人情深义重。
崔景信以前邀请过他去平康坊喝花酒,被他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虽然他已经成年了,但他总感觉去那些地方有些不合适。而且他从小就被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养大,对女性那是十分尊重,不敢有丝毫亵渎的。他怕自己一板一眼的坐在那里,会扫其他人的兴。
第二场考完之后,段书瑞依旧选择养精蓄锐。三人回到客栈后,他依然是饱饱的睡了一觉。虽然休息了许久,但疲惫感依然积压在心里。他的房间有一面铜镜,他坐在镜子前一看,发现自己累的双目都有些凹陷,眼底也有淡淡的乌青。
陈舒云和他差不多,崔景信看上去甚至比他还要疲累。好在第二场三人发挥得都算不错,没有第一场考完的压力。第三场毕竟不是考书本上的知识,三人可以更加游刃有余的去准备。
稍作休息后,三人温习了自己以往写的策论,着重看了陈伯的批注。随后,三人便提着考篮又返回了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