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明白了。”
纠结半晌后,楚佑伦咬牙下定了决心。
楚天耀将话说得这般透,以楚佑伦的聪明才智又怎会听不出来父亲话中的深意呢?
楚天耀已经知道现任樱川布政使庞星瀚是他二皇子楚佑伦的人了,却没有把治庞星瀚的罪,反倒是将其调离樱川去往沪州任职,这就是让楚佑伦在庞星瀚与那养在紫花道的三万倭兵里做选择。
仅从表面来看,是个人都知道该选那三万倭兵来得实在,可楚佑伦心里清楚,自己父皇看似是在给自己选择,实则却是逼迫自己不得不妥协。
他心里明白,倘庞星瀚从樱川调离后,自己不解散掉那三万倭兵,等楚天耀亲自选任的新樱川布政就职后,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绂除这盘踞于紫花道上的三万倭兵了。
到那时,可就真的撕破脸了。
所以,二皇子他看似有选择,实际上却没得选。
楚天耀能不追究庞星瀚助他私养倭兵之过,就足够宽宏了!
“你明白就好。”楚天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叹气道:“你和老三,朕就不劝了,朕自个儿子是什么尿性,朕这个当爹的心里清楚,你和老三心气都高,倘不跟老大分个胜负来,你俩是不会甘心的,所以,朕会去劝老五老八他们不去争,是因为朕知道他们连上桌的能耐都没有,稍有不慎,还会把桌子给掀翻了, 这是朕不愿看到的局面,而你和老三,则是在桌上下不来了,所以,朕劝了也无用,索性不费口舌了。”
楚天耀这话说得深奥晦涩,可楚佑伦却听懂了,他既无奈又失落地点点头。
……
三皇子王府内。
当今三皇子楚佑阳正阴沉着脸在内院花亭之中来回踱步,于他身旁,刘广义与卫学仁二人正坐在石桌边饮茶。
相较于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狐狸刘广义,卫学仁要显得急躁许多,垮着一张脸,眼中是时刻透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
不知过了多久,楚佑阳率先打破沉默,抬头向卫学仁问道:“二舅,你方才说外贸司这半个月来有一大半的官员都换了新面孔了,这事是真的?”
“是,这半个月来,司内有一半人都被换了。最主要的是,这帮被换的人都被东宫的人监押了,他们……他们……”卫学仁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只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虽未把话说透,可楚佑阳已经听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异常直接地反问道:“他们不干净,对不对?”
脸色难看的卫学仁很是尴尬地点点头。
“不过,殿下您可以放心,他们……他们是不会供出您来的。”
一旁的刘广义突地放下茶杯,干咳两声道:“卫大人,您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他们不会供出殿下来?他们的事,就不可能跟殿下有关系,明白吗?”
卫学仁一怔,随后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对,阁老说的是,他们跟殿下没关系。”
沉默片刻后,楚佑阳又问道:“人已经被抓了,说这些也没用,该料理的尾巴,都处理干净了吗?”
卫学仁拍胸保证道:“殿下放心,该处理的,臣都处理完了。即使他们在东宫手里拼了命地乱咬,也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楚佑阳先是点头,后又摇头道:“看来,老大这回是铁了心的要动我了。”
“殿下多虑了。”刘广义举杯喝茶道:“现如今咱们在东宫眼中是只肥的出油的大羊,这身上的油水只要没被榨干,东宫就不会动杀招。”
沉思半晌后,楚佑阳捏着下巴点点头:“……阁老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那依阁老之见,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刘广义老眸绽出寒光,言语肯定道:“东宫日渐势大,日子不好过的人,可不止是咱们呐……”
“您老的意思是……”
“联合二皇子,齐心抗衡东宫。”
此言一出,楚佑阳与卫学仁脸上都露出惊容,后者想也不想地拒绝道:“阁老,您这计策有些不妥吧,与狼为伍共抗虎豹,焉知会不会被反噬?”
刘广义一针见血道:“倘不与二皇子联手,不日便要葬身于虎口之中,倘合联抗衡东宫,风险虽大,但棋局胜负还有转圜之机!”
闻言,卫学仁沉默了。
楚佑阳沉思好一会后,点头下定决心:“好,就依阁老之策来办。”
说着,他抬手朝卫学仁吩咐道:“劳烦二舅明日午时,去邀二哥来府上一叙。”
卫学仁郑重点头:“臣明白了。”
这时,花亭之外忽地响起一阵脚步声,来者是位身穿锦缎长衣的青年男子,他正是当今内阁次辅刘广义的独子——刘齐正。
经过十年岁月洗练,刘齐正已经变得成熟许多了,上唇边还留有茂密的胡须,看起来要比十年前更具魅力。
“齐正,你怎么来了?”
见刘齐正现身亭外,楚佑阳有些好奇地问道。
“卑职见过殿下。”
刘齐正朝他行了一礼后,深吸气道:“臣临时探听到几条消息,想着应第一时间知会殿下,于是臣便冒然到访了。”
坐在石桌边的刘广义与卫学仁听到这话,立马站起身来,前者更是直言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我听说……今早,李进锐回京了。”
“李进锐回京了?”在场众人听到这话都吃了一惊,要知道,李进锐这位堪称麒麟之才的新锐重臣,可一直在地方上为官,不到必要时,他是不可能回京的。
楚佑阳眯着眼问:“李进锐怎么突然回京了?你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臣只听说是皇上亲自下旨调李进锐回京的……至于是什么原因,臣也不甚清楚。不过,李进锐的行踪一直是被人保密的,护送他回京的人是虎啸军的人马,倘不是臣与护送他的千户有些许交情,是绝不能套到这话的。另外,臣听说李进锐在进京后的第一时间去得地方,并非是东宫,而是……而是武曜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