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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 下作【4k字大章】

    武曜行宫,正阳殿外的花苑赏亭内。

    紧跟着楚天耀步伐的楚佑伦正弯着腰候在父亲身后,紧抿住嘴唇不说话。

    而背对着他的楚天耀在沉默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你刚才说的没错,朕……朕不该当着你母亲的面训斥你的不是……”

    听到这话的楚佑伦瞬间红了眼眶,四肢略微抽搐片刻后,格外愧疚的低下头:“儿臣……儿臣也不该当着母亲的面与父皇定罪……是……是儿臣不孝,望父皇惩戒……”

    “男人的事,就不该拿女人出来泄愤。”楚天耀深吸了口气,转身看了眼楚佑伦,“在这一点上,你比我这个当老子的像爷们。”

    “儿臣……”

    “不用再说了,今儿这事的责任在朕。”

    沉吟片刻后,楚天耀又问道:“朕……只问你一件事,当初你将刘骁上奉给你鎏金六珠祥凤钗送给你母妃当生辰礼,你……你究竟知不知道这鎏金六珠祥凤钗的来历?”

    “……刘骁当初跟儿臣说,那鎏金六珠祥凤钗是他花大价钱在民间收购得来的……儿臣也不知道这钗子背后有那等不堪的腌臜事。”

    “据内监机查报,这刘骁也是在佟家实灭门案彻底爆发后才知道整件事全貌的……说明,这刘骁是蠢,但……替他办事的那个广陵知府姜笠就是纯纯的坏了。”

    “儿臣已命人去抓拿姜笠了……”

    “恩……说说吧,你想怎么处置他?”

    “诛其九族,全家老小一个不留!”

    听到楚佑伦如此干脆直接的回答,楚天耀瞬间沉默,他沉吟许久后,才抬起头看了自个儿子一眼,“……犯下案子的凶犯呢?”

    楚佑伦无比坚决地承诺道:“儿臣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帮丧尽天良的恶贼缉拿归案的。”

    “好,这案子,朕会交给尤新知去办的。”说罢,楚天耀又朝他摆摆手,“你回去吧。”

    楚佑伦面色发怔,心中泛起的震惊之情久久未散……

    父皇要将这案子交给尤新知去办……这说明他知道尤新知是自己的人!

    要知道,知道这一秘辛的人,哪怕是二皇子的身边人,也绝不超过五人,可……可楚天耀却对此心知肚明,甚至一副早有所知的轻松模样……

    想到这,楚佑伦怎能不惊?

    “儿臣……儿臣明白了,谢过……谢过父皇恩典。”

    朝父皇深深地鞠了一躬后,楚佑伦作势便要转身离去……

    “你以为朕方才跟你说的几十条人命,是说的佟家实满门吗?”就在楚佑伦即将离开之际,楚天耀又忽地张嘴说话了。

    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落入楚佑伦耳中就如同炸雷般瞬间让他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原来,自个父皇什么都知道……

    他口中的数十条人命,并非是指佟家实满门,而是……而是沈家人……

    “去把淮南的案子查清楚吧,抓到凶犯,朕既往不咎,倘你抓不到人,那就先跟老四一样,在府上关上个半年作为惩戒吧。”

    “是!”

    楚佑伦连忙应下,随后便退了下去。

    武曜行宫之外,宽阔的大路中道上,正等候着楚佑伦的马轿停靠在侧,车夫与一众近卫见楚佑伦从行宫中走了出来,近卫头领苏英范忙靠上前去禀报道:“二爷,您出来了?咱们……咱们现在是回府还是?”

    面色发沉的楚佑伦揉了揉发胀的眼眶,略有些着急地说道:“快速回府,然后……你让人去把尤新知请到府里来,我有事需交代给他。”

    ……

    东宫。

    詹事府詹事兼礼部侍郎的罗子真正急匆匆地跑入正殿求见太子,正伏在案前阅览内阁上呈奏章的太子楚佑极见罗子真神色匆忙地赶来,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笑问道:“子真,这么着急跑来见孤,是有何要事通报啊?”

    “半个时辰前,陛下下了道旨意给尤新知,殿下……难道不知?”

    “哦,是让尤新知去查淮南的事吧?”楚佑极边揉着脑袋边颔首道:“这事孤知道,怎么?你觉着父皇这道旨意有问题?”

    “微臣岂敢置喙陛下的圣旨,只是……只是觉着这事比较紧要,想……想提醒殿下多上心。”

    说着,罗子真叹了口气,紧锁眉头道:“淮南之事,明眼人都清楚与二皇子脱不开关系……臣是觉着……这事最好让咱们自个人去查去办合适,殿下以为呢?”

    楚佑极笑问:“他老尤不就是咱们自己人吗?父皇让他去办这案子,有何不妥?”

    罗子真意味深长道:“他尤新知可不见得是咱们的人……”

    “这话从何说起?”

    “臣……臣也是听说,尤新知此人,私底下与二皇子交涉甚密……”

    “噢,孤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担心老尤是老二的人?然后他去办淮南的事,会替老二遮掩过错?”

    罗子真默然不语,神色略微僵硬地点点头。

    沉吟片刻后,楚佑极笑着说道:“他老尤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信任他,把这事交给他去查去办,说明……父皇对淮南的事有自个的安排了,孤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罗子真面色微怔,尽管他听懂了太子这话里的意思,但仍有些不甘地道:“可……可淮南的事,对咱们而言是次难得的机会,难道……”

    “什么机会?”

    楚佑极眯起双眼,语气平静的说道:“淮南的事,如果真把老二给捎带出来了,你以为丢得会是谁的脸?”

    罗子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楚佑极的问话了。

    “孤既是东宫储君,行人做事就不能只着眼一己之私,那样格局太小,将与光明正大之道背道而驰。”

    “微臣明白了。”

    “明白就好,去当差去吧。”

    “是。”

    罗子真恭敬点头,随即起身告辞,很快便从东宫正殿离开了。

    就在罗子真离开后不久,楚佑极便从座位上站起了身,而一道他熟悉不已的声音也从后方传来,“殿下以为,罗子真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老二犯浑漏出破绽了,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让孤与他分个高下……”楚佑极回身看了眼从殿深处走近的卫学海,淡笑道:“所以,孤以为罗子真说尤新知是老二的人这件事,应该……假不了。”

    卫学海摸着下巴点点头,思考片刻后问道:“那淮南的事,太子爷打算管吗?”

    “孤方才与罗子真说的很清楚了,淮南的事要真的漏给天下人看了,丢得可不只是老二的脸。”楚佑极揉着眉心,语气坚决道:“倘这事真的漏出去了,我大宣皇室的脸面也会跟着受损。”

    听到这话,卫学海一点就透,很是赞同地回话道:“所以,这事到淮南布政使刘骁那就该到头了。”

    楚佑极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这事,咱们用不着掺和了,父皇既然把这事交给尤新知去办,就说明人尤新知是个懂分寸的人,他能拿捏好尺度。”

    卫学海咂嘴提醒道:“尤新知能拿捏好尺度,但肯定有人不希望这事到刘骁为止。”

    “老三要是真聪明,就不该在这时候添油加火。”

    “……但愿吧。”

    ……

    三日之后,收到圣旨,全权查办淮南佟家实灭门案的尤新知成功抵达了淮南,而就在他抵达淮南省的当日,淮南境内又再度爆发了件动静不小的大案——淮南广陵府知府姜笠一家,遭人灭门,家中男女老少,上到姜笠年近八十岁的老母,下到还未满月的婴儿,尽遭屠戮殆尽,无一活口。

    获知此事后,身负皇命的钦差尤新知第一时间集合淮南三司严密彻查,最终统一认定灭姜笠满门的凶犯,应与佟家实灭门案的凶手为同一伙人。

    而肩负着彻查佟家实灭门案之责的尤新知,也顺理成章地开始了“并案侦查”。

    姜笠满门的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确认好背锅的人,尤新知明白这个道理,一些个淮南当地的官员们……也明白这个道理。

    事实上,当官府真的要铁了心彻查某一件案子时,效率与速度都是十分惊人的,此番淮南佟家实灭门案就是最好的例子,尤新知这位奉命来淮南查案的钦差,只用了五天不到的时间,就于淮南东北方向的黑阳山抓到了屠戮佟家实满门的凶贼团伙。

    而这伙凶贼刚一落网,就被尤新知带来的钦差行队护卫们给看护住了,当日傍晚,尤新知这位钦差也自然而然地与这伙贼犯产生了接触。

    淮南省府靖港府的箩街小巷内,尤新知在几名钦差护卫的带领下走进了一栋略显破落的小宅院内。

    尤新知长得很是出挑,饶是出于一众人高马大的钦差护卫们中,他的身高与气质也属于鹤立鸡群的一类,只见他身穿件乳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青蓝色祥云纹宽腰带,腰带右侧边,还挂有一方写着‘钦差’二字的金牌;那双充满睿智的精眸立于平眉下方,浑身无不散发着温文尔雅的从容气度。

    步入宅院内屋后,尤新知寻到钦差护卫们提前给他准备的小扎凳,轻轻落座后,抬脸看了眼前方数名身形狼狈,目光猩红的贼犯,神色平静地指了指最前方一人,“你就是闻强?”

    被他所指之人披头散发,双瞳充斥着猩红的血丝,破了皮的嘴唇还时不时地泛出血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此人,便是这伙贼犯的头目——闻强。

    闻强干瞪着双眼,阴声阴气地威胁道:“我劝你们尽快放了我们……”

    见他露出如此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尤新知明显懵了,他闭上眼沉默了好几秒后,才问道:“你以为,有人能出面保全你?”

    “呵……你脑子倒还算灵光,我可告诉你……佟家庄那案子……是我们兄弟几个给广陵府知府大人办的……”闻强自我感觉良好地撇撇嘴,“说直接点,这案子……背后有大人物给咱们几个撑着,你们惹不起……”

    他这话一出,尤新知反倒松了口气。

    死到临头了,闻强能咬出来最大的人就是个广陵府知府姜笠,这就说明……姜笠当初找他们办事的时候,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

    “姜笠死了。”

    “呃?”闻强两眼一瞪,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你……你说什么?这……这不可能!”

    “昨晚,姜笠满门一百二十余口人全没了。”尤新知抖了抖衣袍上的灰尘,面色平静地说道:“经过淮南地方三司严查,认定此案与佟家实灭门案的凶手同出一人,换句话说,姜笠,是你杀的。”

    “你他娘的放屁!”

    闻强红着眼怒骂道:“我等是为姜大人办的事,我……我们怎么可能杀他?!”

    尤新知神色冷漠的反问道:“那我问你,当初你们去偷佟家实家里的那根凤钗时,明明东西都拿到手了,为什么要灭人家满门呢?”

    闻强面色一僵,舔舐着嘴唇有些难堪地说道:“……我们哥几个见他府里的小妾和女儿长得水灵……一下没忍住……”

    “这佟家实也是个蠢货,我等正在干着他女人和他女儿,他好生生地回府干嘛?”

    尤新知沉默片刻,又问:“所以,他撞见你们奸淫他妻女的现场了?”

    “是!”闻强抻着脖子回话道:“我们兄弟几个吓了一跳,直接就给跑了。”

    “当……跑了之后,我们又想着这事闹出来的动静不小,而且脸也被人给看了……如果留着不杀,指不定会有多大的后患……所以……趁着夜色,我带着一众兄弟又杀了个回马枪,干脆把佟家洗劫一空,顺带杀完了事……”

    尤新知闭上眼长长地吸了口气,好半会儿后,他才猛地站起身来,用十分阴沉地目光看了闻强一眼,“本是件小事,却因为你们临时的贪念而酿成了大祸……闻强,你家里还有人吧?”

    闻强面色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安心去吧,很快,我也会让你家里人跟你在下面团聚的。”说着,尤新知又偏头看了眼闻强身旁的贼犯们,“你们也一样。”

    闻强彻底急眼,破口大骂道:“我操你娘!你什么意思……”

    “连续犯下两起灭门大案,你觉着,你们的家眷能免去牵连吗?”

    “放你娘的屁,姜家的案子不是我们做的……”

    尤新知猛地回头,冷漠无比的说道:“我说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

    闻强彻底僵在原地,还不等他蠕动着嘴唇说话,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钢刀就直接捅穿了他的胸口!

    嘭!

    失去气力的闻强顺声栽倒,弥留之际,他浑浊的双眸隐约看清了尤新知腰带上挂着的“钦差”金牌,茫然许久后,他边吐血边呜咽道:“操你娘……这……这年头……钦差做事比我们都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