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花旦一张一合间,将一出痴男怨女的俗套故事唱的格外婉转动听,就连穆尽川这种看戏听曲的老顾客,也不得不赞叹这两人精湛的技艺。
铜锣未响,说明表演未曾结束,只是这唱到中场,要留给台上两位花旦休息的时间,顿时周围只剩下了嘈杂的谈话议论声,正当穆尽川意犹未尽地探出脑袋时,却听见隔间厢房的观台窗边传来了谈话声,“此事若成,几位老爷的生意不都盘活了嘛?刘某的根底诸位也是知晓的,我还能骗诸位不成?”
“这声音咋这么耳熟呢?”穆尽川有些纳闷地眨眨眼,还不待他多作思考,那厢内又传出另一人的声音,“刘公子的品性咱们只是信得过的,但就是不知,刘公子所说的这笔大生意,到底是什么?可否详尽说明?”
“刘公子?哎哟我擦!刚刚说话的人是刘行远?!”
穆尽川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大腿,这才反应过来先前说话的那人是刘行远,刘行远是如今翰林院大学士刘哉之孙,他刘家虽不似穆家位高势大,但在宣京权贵圈子里也是了不得的存在。(PS:172章出场角色)
这刘行远也是宣京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昔年慕党势大时,这小子还曾想过挤进幕孝仁为首的宣京四少圈子里,可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成功,然经此一事可知刘行远此人的秉性,他本质上是与宣京四少一样的人,那就是恶。
虽都被称为纨绔,可穆尽川、闫瑞等人是与他们有本质上的不同的,穆尽川与闫瑞这类权贵子弟被称为纨绔,是因为他们并没有继承父辈的能力,而是想着依靠家族的资源吃喝玩乐,被人厌恶的最大原因是他们好逸恶劳,混吃等死的性格,然宣京四少和刘行远这些人就可以说是纯粹的恶了,他们除去好逸恶劳的恶习外,还学会了恃强凌弱,仗势欺人,因此他们既遭人嫌,又遭人恨。
穆尽川与闫瑞他们再怎么不像话,也没有干过仗势欺人的缺德事,他们顶多是霍霍自家长辈,而刘行远这样的纨绔恶少就不一样了,除了折腾自家人外,还会拼了命的霍霍百姓。
刘行远与穆尽川的关系不近不远,毕竟都同属一个圈子里的人,彼此相识是很正常的事。按理说刘行远出现在鸿雁戏楼并不奇怪,让穆尽川感到好奇的是,这货似乎在跟人谈什么生意,与他对话的人,好像都是些做生意的商人。
要知道像穆尽川和刘行远这样的公子哥,平日里是很少跟做生意的商人接触的,毕竟他们的身份背景摆在那儿,与满是铜臭气的商人过从甚密,多少是有些跌份的。
心血来潮下,穆尽川缓缓站起身,找了个如厕的借口出了房,转过身便走到阁间的厢房门边,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厢门被小厮缓缓打开,他未识出穆尽川的身份,有些不满地扯起了嗓子,“你什么人?”
穆尽川并未搭理他,而是探着脑袋朝里边坐着的刘行远喊了一声,“哟,这不是行远兄么?你也在这儿看戏呢?”
“嗯?”
正喝着茶的刘行远微微一愣,抬起头正好看到了门前的穆尽川,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表情在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感觉到自己反应过大后,刘行远立马控制住了表情,从脸上挤出一个看似和煦的笑容,“呃……是尽川兄啊!你何时回的京?”
“我啊,今早刚回来的,快别说了,被我家老子一顿揍呢!”说着,穆尽川伸手指了指发肿的额头。
刘行远尴尬地笑了笑,站起身亲自将穆尽川迎了进来,“尽川兄回来就好,你是不知道,你一不在京啊,咱大伙都可想你了呢。”
穆尽川不置可否地笑笑,刚一进房间就看到了桌边坐着的两个中年男子,他眨巴着眼笑笑,“你这,是与友相欢呢?”
“嗯……”刘行远点点头,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今儿个也是赶巧了,没曾想在这戏楼子里遇着了尽川兄,若不是怕怠慢了好友,定是要与尽川兄小酌一二的。”
这话说的委婉,其实是变着法让穆尽川滚蛋呢。
“我这也是在廊道上听见了行远兄的声音,便想着与你打个招呼,既然你这不方便,为兄也就不多打扰了。”穆尽川倒也识趣,知道刘行远要赶他走,他也就来了出借坡下驴。
他来这见刘行远就是想看看这满肚子坏水的货是跟哪些人在谈话,如今得到了答案,他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道理。
刘行远假模假样地抱抱拳,佯装愧疚道:“多谢尽川兄理解,下回得空与兄饮宴时,行远定敬酒赔罪。”
“言重了言重了……”
二人互相谦让下,穆尽川被送出了厢房。
看着重新紧闭的房门,穆尽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那两个与刘行远一同看戏谈话的中年男子,其中之一还是他识得的熟面孔,那是顺江上街的李东家,名下有很多家营生,是顺江周围有名的富商,穆尽川还曾在他开设的赌坊中消费过,因此对那李东家有几分印象。
穆尽川摸着下巴沉思起来,看来自己先前猜测的是对的,刘行远这家伙确实是跟做生意的商人搅和到一起去了,至于刘行远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难不成这小子要做什么生意营生?特意找人取经?”
穆尽川嘟囔着嘴,低声咒骂道,“不管咋的,这小子肯定没憋好屁!”
就在这时,楚芷兰所在的厢房门被打开,陪着穆尽川出府的仆人面色焦急地跑了出来,待他在廊道上看到穆尽川的身影时,犹如见到救世主般兴冲冲地跑过来,“公子,您……您快回去吧,那位姑奶奶闹起来了!”
“啊?”
穆尽川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仆人无奈地回道:“那小姑奶奶说厢房看台的视野不好,嚷嚷着要换房看戏呢。”
穆尽川一阵狂汗,掩面叹气道,“人要换房你就跟戏楼子说呗,换到三楼的厢房不就完事了?那儿的视野够宽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