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一阵节奏轻缓的敲门声响起,安怡公主府的看门下人在听到敲门声时,第一时间拉开了大门。
敲门的人是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壮汉,腰间挂着一把明黄色的佩刀,他在看到开门下人的那一刻,从袖里掏出了一块纹龙的令牌,“劳烦传卫驸马来见我。”
公主府里的下人许多都是宫中的老人,其中也包括这位看门的老太监,他在看到对方亮出那块纹龙令牌时,老脸有些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这是宫牌,有着何等的象征意义,他这个从宫里出来的老太监比谁都清楚。
“贵人稍等。”看门老太监对壮汉的态度明显变得恭敬了许多,转过身朝里走去。
……
在听到看门人讲明事情经过后,卫学海第一时间跑到了府门处,待他抬眼望向对方时,明显怔愣住了,这人虽是熟面孔,但却是绝不会出现在宫外的人。
因此人是皇城御林军的统领启翔,是皇上的护卫头子。
“启统领”卫学海眨巴着眼,朝站在对面身穿素衣的启翔抱拳施了一礼,低声试探道:“您出现在这,便说明那位贵人也出宫了?”
启翔笑着点点头,淡笑道:“近来贵人的心情不错,今日心血来潮想出宫游玩一番,这不,特让下官来找卫驸马作陪。”
闻言,卫学海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迈着大步跨出了府,“能陪贵人出游,是卫某的荣幸,有劳启统领带路了。”
“卫驸马言重了。”启翔笑笑,领着卫学海走到了街口的一座花轿前,“卫驸马,贵人在上面等着您。”
“多谢!”
卫学海朝启翔拱手致谢,随即小心翼翼地爬进了轿子里。
轿子里陈设简单,除了几盒未拆封的点心外便旁无一物。
看着坐在正中,身穿赤色的锦服的楚天耀。卫学海在入轿的瞬间下跪施礼,“臣参见皇上!”
“行了,都说是外出游玩,你还闹这些动静作甚?”楚天耀甩手撩袖,示意卫学海入座。
卫学海佝着身子,动作轻缓,为视敬畏之心,他只将半边屁股坐下,面上不敢露出丝毫放松之色。
“朕有许久未曾出宫巡游了,今儿个心血来潮想在宣京逛逛,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楚天耀神态惬意地靠在软垫上,语气轻松的说道。
“皇上日夜操劳军国大事,是该给自个放个假了。”卫学海连忙跟腔,陪着笑道,“每每进阁当差,微臣见皇上都在操持政务,微臣这个当臣子的看着都心疼的很,您呀,就该时不时地出宫放松放松。”
这话换别人说楚天耀或许会觉着有些肉麻,但这话是从卫学海口中说出来的,楚天耀听也听习惯了,这货面对自己时,要不拍两下马屁,说两句肉麻话,那才真是怪事。
见皇上不说话,卫学海搓了搓手,一边观察着皇上的脸色一边低声道:“皇上难得出宫一趟,正好可以去尝尝光迎酒楼那远近闻名的宣京烤鸭。”
“万岁爷,您是不知道那宣京烤鸭烤的那叫一个香嫩多汁,配上一块酥皮面饼,吃起来的滋味格外怡人。”
闻言,楚天耀微微一愣,听卫学海说的这玩意儿,怎么越听越像是自个前世的北京烤鸭呢?
“行,你带朕去尝尝。”
“好嘞!”
卫学海面色一喜,当即拉开了轿帘,朝着抬轿的一众御林军士卒喊道,“贵人要去光迎酒楼,劳烦兄弟们改个道。”
听到这话,坐在轿内的楚天耀笑了,卫学海通达人情世故,尽管现在身处高位了,但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单论做人的圆滑精明,他卫学海可比洛文槺和宁中恒这两个朝中重臣还要厉害。
“你这几日在打听朕对缅地的用兵安排?”待卫学海重新落座,楚天耀眯着眼望向他笑了起来,“琢磨着给你那好兄弟闫瑞镀镀金?”
听到这话,卫学海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他知道自己这几天的动静是瞒不过这位爷的,在这天子脚下,又有什么事是能真的瞒过皇上呢?
尽管心里这般想着,但卫学海还是惊叹于皇上收集消息得到速度,突然间他脑中一震,回想起当日在闫府时与闫瑞相见的场景,那次皇上突然派傅福详来传旨,劝闫瑞放下轻生之念,可皇上是怎么知道的呢?要知道自己也是在当日与闫瑞相见时才察觉到了闫瑞的轻生念头,换而言之,闫瑞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吗?
“内监机督卫?”卫学海浑身一颤,好似明白了什么。
内监机建立之初,是为代天子监察百官,可皇上却没有说怎么个监察法
种种旧事细节结合之下,卫学海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为了闫瑞的事你倒卖力的很,徐世豪这几日挂着你的账可算是在藏春楼玩开心了。”楚天耀拆开了点心盒子,从内取出一枚话梅含入嘴中。
闻言,卫学海脑门上溢出细汗,这事皇上也知道?
“馨瑶还未用膳吧?”楚天耀将手中的点心盒轻轻放下,语气自然的说道:“待会儿去吃烤鸭时,给馨瑶也送上一份。”
卫学海彻底懵了,自个与妻子在家中还未用膳的事皇上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自己府里也有内监机督卫的人吗?内监机监察百官,原来是这么个监察法吗?一想到这,卫学海浑身冒起了冷汗。
“在这京里,做事还是得收敛些”楚天耀含着话梅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卫学海能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吗,今儿个皇上在他面前表演这么一出“手眼通天”,不就是变相提醒他卫学海以后做事小心收敛些吗?
看来自己到处打探朝廷发兵缅地的事让眼前这位皇帝不高兴了,卫学海在理会意思后,忙不迭地拱手道:“微臣兀自揣摩圣意,藏有私心,还望陛下治罪。”
“治你什么罪?”楚天耀笑了,将点心盒递到卫学海手中,“自个发迹了,不想让兄弟吃苦,这不你自个说的吗?”
卫学海接过点心盒的大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话,是他前脚在府里跟自家妻子说的话,皇上竟然也知道?
楚天耀没有理会他的表情,自顾自的笑道:“朕跟你明说吧,对缅用兵,闫瑞朕是要用的。”
卫学海长长地吸了口气,低着头不敢再看龙颜,心情极度复杂。一方面,他提自己的好友闫瑞感到高兴,一方面他又因刚刚与皇上的谈话感到又惊又怕。
这位少年皇帝的手段城府,比卫学海了解的还要深沉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