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陛下乃百世不出的贤德雄主,整肃吏治,消除奸党,这桩桩件件天下自有公论!”穆忠武怒声吼道:“你齐王身为当今陛下之弟,同为皇室血脉,不思如何辅佐君王,报效社稷便罢了,竟还敢包藏祸心,意图谋反,像尔如此倒行逆施的奸诈鼠辈,安敢觊觎我大宣帝位?”
闻听穆忠武对楚天齐的诛心之言,何成弘胸中的热血也不免上涌翻滚起来,他当即振臂高喊,“谋逆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谋逆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谋逆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谋逆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身后八万大军发出如同雷鸣般的吼声,其士气之高,比之先前齐藩更盛。在名分大义上,他们这群朝廷的正规军,便天然高出齐藩这帮谋反之军。
随着何成弘挥手下令,近百名飞燕军兵卒走出,自发分作三股小队,推着三门巨大的攻城槌出列,只需何成弘下令示意,他们便会随同攻城的先锋军进攻。
“先别进攻。”穆忠武伸手拦住下令的何成弘,冷笑道:“虽不知他们粮饷是否充盈,但他们这一路北上,定是要轻装简行才能安然抵京。”
何成弘睁大了眼珠,随即露出了恍悟的笑容,穆忠武的意思很简单,就算他齐藩粮饷充裕,能够坚挺在这云县之中,但他们绝对没有多少军械装备,那么,朝廷军队只要跟齐王打持久战就是了,耗也能把齐藩军队给耗死。
云县城中,城头处,楚天齐见穆忠武等人并没有攻城的意思,他也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穆忠武等人的意图,这是要活生生耗死他们。
若不是没得选,他也不会带兵安置在这云县之中。
益州出发的右大营未能安全抵京同他们汇合,便意味着这数九万大军的军粮没有着落,这于他而言,局面很是不利。
见楚天齐紧锁着眉头不说话,他身旁的杨文绍好似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似得,突然张口道:“殿下可是在担心粮饷的事?”
“偌大的一个县衙,又怎会没有粮仓?”
杨文绍这句话让楚天齐身子一抖,转身召来一名将领,吩咐道:“你快带兵去县衙的粮仓,一定得看管好。”
“属下明白了!”被他召来之人名为李三,乃是魏虎晓一手提拔起来的副将,待李三领命后,便带领近千兵卒朝着云县县衙走去。
……
“千总,来人了!”
见李三带人朝粮仓方向走来,县衙粮仓瓦顶趴伏的小兵连忙朝下方躲藏的蒋英汇报。
“好!你快下来!”
蒋英兴奋一笑,随即便见那趴着的小兵从瓦顶下方滑了下去。
蒋英从袖中取出火折,挥手一甩便扔进了粮仓之内,本就干燥的粮仓先前更是被蒋英等人浇满了火油,此时遇到引火源轰的一声便燃起了熊熊大火,一股浓烟从粮仓之中升起。
火势渐大,蒋英与那小兵一同翻墙逃走,两人按照先前准备好的逃跑路线悄然遁走,竟从一侧的县墙破洞钻了出去。
“怎么起火了?”
见县衙粮仓上方升起黑烟,李三大惊失色,朝着身后的一众兵士吼道:“赶快救火!”
他身后的兵士们手忙脚乱的四处跑开,可若等到他们找到桶装满水去灭火,那黄花菜都凉了
熊熊大火愈烧愈烈,整个粮仓内外都闪烁起刺目的红光,一切,都晚了
“快救火!”
李三睚眦欲裂,粮仓的粮保不住了,但这火,还得灭!
……
一炷香后,这场突然烧起的绝望大火终于被扑灭了,看着眼前被烧为一片焦土的“粮仓”,又看了眼周边累得趴地的兵卒,李三心里说不出的憋屈与恼怒。
本是来看粮守粮的他,现在成了救火救灾的灭火员,其中滋味,谁又能体会呢?
“这火,能莫名其妙烧起来吗?若没人放火打死老子都不信!”
李三红着眼,咬牙下令道:“给我搜,凡在县内看到面生可疑之人,即刻捉拿!”
……
大宣皇宫,永宁宫前殿。
此时的大宣皇帝楚天耀,正坐于上位,与永宁宫一众议政大臣商议政务。
“启禀万岁爷,出事了!”
大门突然被推开,站在外边的傅少卿伏地叩头,浑身打起了哆嗦。
平时皇帝与永宁宫议政大臣们讨论政事时,傅少卿都是极为规矩的站在外边静候着,不敢有丝毫逾越,显得十分规矩。
见他突然如此失态,楚天耀也知道定是发生了大事,他皱着眉问道:“发生何事了?”
“就在刚刚,巡检京师周边的护城军在云县群山境内发现了一股数量庞大的军队,镇关侯知晓后,便让何成弘领三万飞燕军,亲领五万护城军前去云县,后得以证实,那股军队乃西宁齐藩之军!”
傅少卿咽了口唾沫,颤声道:“陛下,齐王,他反了!”
闻言,楚天耀双眼微眯,虽有些惊讶,但却还在意料之中,并未太过失态。
相较于他还算平淡的反应,其他一众议政大臣则是纷纷站起了身,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齐王胆大包天!狂悖恶贼!”
“实在是骇人听闻!”
洛文槺与宁中恒两老头子第一个坐不住,站起身红着脸破口大骂起来,另一旁的齐休平与邱旭也没比那两老头好到哪去,一边大骂还一边挥手比划。
兵部尚书李兆明更显夸张,骂着骂着眼泪就掉出来了,嘴上一直嚷嚷着要以身殉国,报效君恩,声情并茂,好不真切。
偌大的一个永宁宫,此刻跟个吵闹的菜市口似得。
“吵什么?人还没打到京城呢,你们就瞎叫嚷什么?”楚天耀忍不住出声呵斥,算是暂时平息了殿内吵吵嚷嚷的声音。
他见傅少卿吞吞吐吐的那样,便知他肯定还有话没说完,随即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傅少卿清了清嗓,将云县那边的最新情况一一说明。
听完傅少卿的讲述,楚天耀心中那本就不多的紧张情绪瞬间消散。
楚天耀摸着下巴,轻声问道:“你是说,齐藩现占据云县,我朝廷大军在县外驻扎,两边都未开战?”
傅少卿肯定地点点头,“最新送来的情报便是如此,齐藩大军困守云县境内,不敢出城。”
“镇关侯为何不发兵开战?”齐休平听到这话好似炸药桶似得,一点就着,“他身为镇关侯,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竟如此贪生怕死不成?”
楚天耀听到这话差点没气笑了,齐休平这铁头脑袋,或许处理政事还行,但对所谓用兵的兵法之道,说他一窍不通都是夸他了。
人穆忠武不开打才是对的,就这么耗着,吃亏的就只能是困于云县的齐藩大军。
“休平,闭上你的嘴!”洛文槺呵斥一声,冷声道:“镇关侯精通兵法,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岂是你能够置喙的?”
“齐王谋反之事,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传的天下皆知了吧?”楚天耀站起身,那平淡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感受着从殿外徐徐吹来的秋风,笑道:“除了宁大人留下,都回去吧。”
众人一愣,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但瞧见楚天耀朝他们摆手,便只能无奈起身,纷纷告辞。
最后一位离开的洛文槺,走到门槛处时停下了脚步,转身朝楚天耀躬身行了一礼,“陛下,齐王之事”
“朕有数。”楚天耀微微点头,随后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无能宵小尔,朕还未把他放在心上,洛相无需担心。”
听到楚天耀说的这么云淡风轻,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好似他早就料到今日之事一般,洛文槺不由浑身一颤,眼前这位少年帝皇,是真的不一样了,如今的他,真的变得神鬼莫测起来了,无论是谁,似乎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躬身行了一大礼后,洛文槺缓缓退去
楚天耀眯着眼看向宁中恒,说道:“待齐王之事料理清楚后,上次宁卿与朕说的事,便能再议了。”
“嗯?”宁中恒先是不解,随后好似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瞳孔微微一缩,叩首道:“臣,明白了。”
楚天耀笑了笑,走到门前,朝殿外的傅福详招了招手,“让内监机督卫,把该控制好的人都给控制了。”
低着脑袋的傅福详眼中闪烁寒光,恭声道:“奴婢明白了。”
说罢,傅福详转身便离开了永宁宫。
空气中乍起的秋风吹得更大了,傅少卿连忙凑到楚天耀身旁,面露关切之色,“万岁爷,您快进屋里去,可别冻着了龙体,咱宣京,起风了”
“是啊”楚天耀笑着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宣京,确实起风了,还是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