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设于西门处的司礼监门外。
大内总管傅少卿望向四司八局十二监的领事太监们,脸上泛起严肃的表情,“再过一月就是万寿节了,你们自个心里要有个数儿。”
万寿节,指的便是皇帝的生辰,皇帝生辰乃是天下普天同庆之日,同时宫中也会行大庆,开大宴。每年这个日子都是宫中奴婢们最为劳累和紧绷的时刻,事关天子寿辰,不可有丝毫马虎与错处。
“你们尚膳监尤要做好准备。”傅少卿抬眼望向靠前的尚膳监的领事大太监,正声道:“设大宴要用的食材提前给备好喽,若让杂家知道有什么不妥”
那尚膳监的大太监身子一抖,颤声回道:“公公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绝不敢有丝毫错漏。”
“嗯”
傅少卿眯着眼点点头,随后又开始向其他人交代皇帝寿辰须注意的诸多事项。
……
“傅少卿呢?”
永宁宫内,正翻阅奏折的楚天耀抬头欲招呼人时,却才发现平日与他寸步不离的傅少卿不见了。
“万岁爷,义父正与宫内各监的掌事太监们说事”
傅福详给楚天耀倒了杯茶,低着脑袋回道:“下月是您的生辰,义父怕那些婢子们笨手笨脚的犯错,所以提前跟他们打招呼呢”
“一天天净瞎捣鼓。”楚天耀喝了口茶,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是泛起一股暖意。
“还有二十来天吧?”楚天耀摸了摸鼻,望向傅福详,“这月月末就可以给诸藩王去信了,让他们来京为朕祝寿吧。与这些叔叔弟弟也有许久未见了不是?朕也想他们了”
“奴婢知道了。”傅福详目光一凝,低着头说道。
“皇后娘娘”
前殿传来宫女太监的行礼之声,楚天耀放下手中朱笔,抬眼向前望去时,洛长凝已经出现在他面前,朝他微微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朕说了,你我夫妻用不着这些虚礼。”
楚天耀笑着招手,示意洛长凝坐到自己身边。
傅福详话不多,但眼力却不输他义父傅少卿,打着眼神示意周围宫女太监们退下后,自己也退至前殿。凡皇上与皇后夫妻二人相处时,总要说些夫妻体己话,这个时候,做奴婢的,就应该懂事避开。
“下月便是你的寿辰,这事交由臣妾来办吧。”洛长凝拿起楚天耀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又道:“其他人办臣妾不放心。”
“朕主要怕累着你。”
“为自家夫君筹办寿宴,怎会累?”
“长凝,朕娶了你真是朕的福气。”楚天耀嘴角露笑,拽起洛长凝的玉手,轻轻抚摸着,“你不仅是个好妻子,还是个贤内助,更是朕不可或缺的谋士军师。”
说着,楚天耀一把揽住洛长凝的细腰,将其搂入怀中,“朕打算让诸藩进京为朕贺寿。”
洛长凝闻言眼眸一亮,“皇上是做好准备了?”
“各省都司已经调整,是时候了。”楚天耀一笑,与聪明人谈话就是这么轻松,她总能从你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你想要表达的核心内容。
“皇上既做好了准备,臣妾相信皇上便是。”洛长凝笑笑,伸手抚摸着楚天耀下巴处稀疏的胡须,“听大哥说您要给他封侯?”
“他现在在家里面对父亲可牛气了,以往父亲骂他时鲜少回嘴,现在我父亲说他一句,他就敢顶三句。看来有您在他背后撑腰,给他骄横起来了。”
光听洛长凝用语言形容楚天耀便能够想到洛家父子两吵嘴的画面感,他忍不住放声一笑,“你大哥立了大功,只是还不能对外说而已,你爹呀,估计正生闷气的,定是在想凭啥朕给你哥封侯,却不给他封爵。”
洛长凝眨眨眼,好奇的问道:“那您跟臣妾说说,我那大哥究竟干啥了?突地赚了个侯爵,让臣妾都吓了好一跳。”
“这不还没封呢嘛,你那大哥也是个嘴巴漏风的货!”楚天耀笑骂一声后,又道:“你大哥是百年不出的大才!只不过未表露于文武之上。”
“在你父亲看来他是不务正业,只知钻营奇技淫巧的邪门歪道,可他却造出了可令人腾飞的滑翔伞,以及各种新奇伟大的物件,更是造出了足以青史留名的火绳枪。”
听到这一个个新奇的名称,洛长凝也不由好奇了起来,“滑翔伞是何物?火绳枪又是何物?”
楚天耀还是第一次看见洛长凝露出好奇而又困惑的娇憨表情,真是如小猫般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粉嫩的脸颊。
楚天耀侧过头蹭了蹭她的脸,轻声解释道:“滑翔伞,此物若在高处,例悬崖处,人可借助此物在空中滑行,向下飞降。试想一下,若将此物大量用于军中,是否可以造就一支空袭的奇兵?”
闻言,洛长凝面露惊色, “有这么厉害?这样的奇物真是我大哥造出来的?”
“还有火绳枪!”楚天耀看着惊讶的洛长凝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长凝你也是习武之人,想来也知晓军中所用的火铳吧?”
洛长凝认真的点点头,道:“火铳威力极大,肉体凡胎不能防之,饶是武道宗师那样的高手,想来也是招架不住的。此为军中利器也。”
“可你大哥,却造出了火绳枪!”楚天耀神情激动,将怀中佳人搂得更紧,“火绳枪与火铳威力不相上下,甚至犹有过之,且比火铳更便宜携带使用,准度和射程也远远超过火铳。长凝,你说这火绳枪意味着什么?”
洛长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美眸,吃惊地长大了嘴。若火绳枪真有楚天耀所说的那般厉害,自己那造出此等神物的大哥还真是不可多得的大才,且是足以青史留名,改变历史的大天才。
“我大哥真的造出了这么厉害的神物?”她脸上惊澜未消,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没错,此物是你大哥所造。”楚天耀见她可爱,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说道:“此事干系重大,所以朕还未对外宣布。等造出第一批火绳枪后,朕亲封他侯爵之身。”
……
与此同时,宣京中街的慕府之内。
内堂食桌上,洛文槺拿起筷子指了指一旁的洛重祥,语气犯酸的说道:“真是没天理,就你这天天钻研破木头的小崽子也能捡个侯爵。”
正准备扒饭的洛重祥低着头白了他一眼,心道:“等我将火绳枪彻底量产出来后,您啊,就知道您儿子这侯爵得的名副其实。”
洛重祥四处张望一眼,皱着眉问道:“父亲,云弟呢?”
提起小儿子,洛文槺没好气的道:“那小崽子跟你一个样,总是三天两头不着家,我往哪知道去?”
“老爷!不好了!”
洛府管家气喘吁吁地跑入内堂,那只粗糙的大手上还拿着一张发皱的纸条。
“小少爷他留信出走了!”
管家喘着粗气,将手中信纸递给了洛文槺。
“这狗杂种!”洛文槺脸皮接连抽搐,嗖地一下站起了身,那张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儿需离京月余,父无须担心,子离家时日,望父照顾好身子,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儿子洛重云留字。”
从父亲颤抖的大手接过信纸的洛重祥面色陡然一变,“云弟这小子跑哪去了?”
洛文槺气地浑身发抖,只觉血压直线飙升,“让他作!随他作!死外边最好!省了咱家一人的口粮!”说着,他猛地拍桌,指着管家怒喝道:“给我听好了,谁都不能去找他!他要走就走!爷就当没这么个逆子!”
“爹!”
洛重祥见父亲身子打抖,愤怒的青筋乍起,显然是气得不轻,不由也有些慌神。
“您先别动怒,云弟说不准就是瞎出去鬼混了而已,过不了几日就会回来的。”
洛文槺粗厚的鼻息上下起伏,抻着脑袋半晌没有说话。
洛重祥见状苦笑一声,惟有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安抚父亲的情绪
一盏茶的功夫后,洛文槺才算缓过劲来,被洛重祥支开休息去了。
洛重祥拉了拉一旁的管家,“陆伯,召府上的人去找找小少爷。”
“大少爷,我省得。”陆管家点点头,转身便开始去吩咐洛府的下人。
看着陆管家离去的背影,洛重祥不由皱了皱眉,“洛重云,你个皮子痒的莽货,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