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綝指着苟三笑道:“你看看这人,我和他讲法律,他和我讲市井,我和他讲市井,他又和我讲法律!”
苟三怒道:“乐綝,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这女孩反正现在在我这里,我是不给你的,到时候我给她送回家。”
乐綝叫道:“你放屁,我这里有契约,买卖都是正当合理,你算什么东西,你不就是洛阳街头的一个地痞嘛!”
苟三叫道:“乐綝,你们满嘴满嘴都是仁义道德,你们从没有考虑过,奴仆也是人,首先她是一个人,她有脑子,会说话,她能告诉我她从哪里来,怎样来的!她是被拐卖的!”
乐綝道:“正因为她是人,有脑子,会说话,所以才会说谎!我买她的时候她告诉我卖她那个人是她的父亲,家里遭了灾,这才卖的她,她自己愿意的!”
苟三冷笑道:“乐綝,你想不到她会被威胁吗?在那样的条件下,一旦她不立刻成交她说出真话回去就会遇到危险!你个纨绔子弟懂个屁!”
周瑜听到这里道:“苟三兄弟,你把那个女孩让人带来,一问便知。”
苟三冷笑道:“好,真金不怕火炼,咱们就对峙一下!让大家评评理!”
不多时,两个狗腿子把女孩带到,头上蒙着黑纱。
女孩浑身发抖,在那里也不说话。苟三命人把她的黑纱摘下。
黑纱摘下,女孩的面容呈现在大家面前。周瑜立刻愣住了,这女孩竟然是孙鲁班!
孙鲁班当然不会认出周瑜,只是发抖,周瑜镇定了一下,心道,多亏碰到自己,不然孙鲁班就成了乐綝的家奴了!
周瑜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孙鲁班答到:“大人,我叫鲁班。”
周瑜皱眉:“你是哪里人,为什么会被家人给卖了?”
孙鲁班道:“我是江东人,父亲是个商人,我跟着父亲北上做生意,中途被土匪抢了,杀了从人,把我掳到这里卖掉,让我对买家说是他的孩子,不然就杀了我,我害怕被杀,所以只得那样子说,你们是有钱人,也是好人,求求你们把我放了吧,等我回到家里还有爷爷奶奶让他们凑钱给你们,你们看好不好?”
从头到尾说的有模有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里面有真有假,周瑜这不知是她怎样被拐卖来的,到底吃了多少苦头,所以只得留心观察。
苟三看到这里冷笑着道:“大家看到了没有?虽然乐綝买了她,但是姑娘确实是被拐卖来的。”
乐綝也不示弱,道:“我给你们讲个财主发财的故事,故事很简单,就是这个财主一开始就卖猪,这猪卖的比别的猪便宜,但是他就是靠卖这只猪发财了,大家猜是怎么发财的?”
大家都看向乐綝,摇头表示不知道。乐綝笑道:“因为不管卖出去多远,这只猪都会自己跑回来,哈哈哈哈。”
众人都大笑。
孙鲁班不干了,虽然害怕仍然跳起来指着乐綝骂道:“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苟三等人哈哈大笑,乐綝气恼道:“大家看着没?这还是刚才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吗?”
孙鲁班道:“你们要是不信,我们可以经官府,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把那个人贩子叫来当堂对质!”
乐綝笑道:“打官司我当然奉陪。”
苟三惊道:“傻丫头,哪能行,他爹是侯爷,官官相护你就死定了!”
孙鲁班感觉事情不妙,不再说话,周瑜却道:“这个简单,乐綝公子,你虽然花钱买了,我看这位姑娘好像不太愿意跟着您,这样,你把她卖给在下,我多出些钱财你看如何?”
乐綝一是敬服周瑜的武功,关键也心里相信了孙鲁班的话,巴不得把这个累赘转手,这次有了台阶,也就就坡下驴,于是道:“公子要是喜欢,送你又如何,几两银子而已。”
周瑜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美玉,递到乐綝手里道:“既然公子不要钱,那就收下这块玉,当交个朋友吧。”
乐綝见到这玉心中一惊,这是一块上等美玉,有钱也买不到,这对面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出手真大方啊,不禁仔细打量周瑜,手握美玉拱手道:“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在哪行发财?”
周瑜回礼道:“区区买卖人,贱名何足挂齿,叫在下阿牛好了。”
乐綝见周瑜说自己是买卖人也就不再追问,只要不是官宦子弟也就无所谓了,这荒野埋麒麟,就算这阿牛有天大的能耐,敌国的财富又与自己何干呢?只不过现在洛阳天子脚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已。于是笑道:“既然公子肯赏脸,那我却之不恭,来人,将卖身契给公子。”随从其中一个掏出孙鲁班的卖身契,递给周瑜,周瑜伸手接过,对苟三道:“三公子手里应该也有一张吧?”
苟三笑道:“我哪里有卖身契,只不过是诓哄乐綝公子。”说完冲乐綝嘿嘿一笑。乐綝气得直瞪眼。
周瑜又问:“那三公子还有什么疑虑吗?可否让这姑娘跟我走?”
苟三拱手道:“不知公子底细,我也心中不安,可否将卖身契给我?我愿意出钱。”
周瑜笑道:“难道三公子不相信在下吗?”
苟三不语,心中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在市井里混久了,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太多,哪敢轻易信人,但又不好说话。乐綝见状也不着急走,冷眼看着苟三。周瑜一眼就看懂苟三想什么,于是将卖身契拿在手里,总两指夹住,举到众人头顶,嘴角上扬,噗地一声,卖身契腾地燃起火苗,瞬间化为灰烬。惊得众人目瞪口呆,以为神仙下凡。也有人认为这是使了个戏法,其实这真是周瑜将火焰内力外放而燃烧,这些人肉眼凡胎哪里看得懂。
苟三见卖身契已烧,一颗心终于放下,对周瑜拱手一礼道:“牛公子仗义疏财,救人急难,请受苟三一拜。”
周瑜忙扶起苟三道:“当不起,使不得。”
转身对孙鲁班道:“姑娘,你自由了,还是早些回家去吧,我这里有点银两,你带着随用。”说着,掏出一把金叶子,递到孙鲁班手里。
孙鲁班眼睛里噙满泪水,飘飘万福道:“鲁班感谢公子大恩大德,不过一路不太平,我能否先跟着公子左右,我可以伺候公子,给您端茶倒水。请不要赶我走。”
其实周瑜早就猜到会如此,只得“勉强”同意,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先跟着我,不过可要守我的规矩,待我商队路过你的家乡,你就回家好不好?”
孙鲁班大喜,忙站到周瑜身后。苟三见周瑜如此豪迈,心中也是钦佩,对周瑜道:“牛公子,今夜如果无事,可否由我做东,你我一叙。”乐綝刚要说什么,见苟三所言,就又憋回去了。周瑜笑道:“二位公子,既然把脸赏给在下了,那何不由我做东,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乐綝和苟三都有意结交周瑜,听到后都挺高兴。周瑜道:“掌柜的!”
店掌柜立刻跑过来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周瑜道:“给我们准备一个单间,把店里最好的拿手菜都给我上来,还要店里最好的酒,马上就要。另外麻烦掌柜的帮我找一下附近最好的歌舞,都给我送到单间里去,花销都在我身上。”
三人携手并肩在掌柜引导下进入食为天最大的包间海天阁。
周瑜单独让那些狗腿子和随从单独开了两个雅间,自己带着孙鲁班和苟三乐綝几人单独坐在海天阁,时间不长酒菜摆上,三人开始喝酒。周瑜举杯道:“草莽愚人,得见二位公子,实乃三生有幸,请共饮此杯。”
二人都很高兴,都是年轻人,又是同样豪迈之人,周瑜多会说话,几句话便拉近了几人的距离,不觉举杯共饮,推杯换盏,尽情痛饮起来。歌舞这时也到来,吹拉弹唱,袅袅舞者,十分惬意。周瑜故意不让孙鲁班吃饭,孙鲁班肚子早就饿了,肚子咕咕叫,周瑜早就听见了,就是不给她吃饭,也不看她,孙鲁班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不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周瑜三人越喝越高兴,居然称兄道弟起来,越喝越晚,不觉天色已晚,点起周记灯继续喝酒,周瑜慢慢从他两个嘴里将洛阳的贵族和市井都有了些了解。两人都大醉而归,和周瑜携手揽腕,难舍难离,约好明天乐綝做东继续不醉不归。乐綝最先离去,苟三拉着周瑜说什么不让周瑜走,必须到自己那里同榻而眠,聊个通宵。周瑜心里感觉这人有意思,但是确实醉得不成样子,叫来他的几个狗腿子,将苟三扶到洛阳的悦来客栈,自己给付好房钱,这才带着孙鲁班回到自己小院。
孙鲁班简直快要饿晕了,偏偏这客栈里早就熄灯,连个饭菜影子也无。她惨兮兮地跟着周瑜,到了卧室门口就停住,低声道:“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感谢你把我从虎口救出来,您喝了不少,早些安歇了吧,我在门口守着您。”
周瑜笑道:“你今晚打算住哪里?”
孙鲁班道:“当然是住在门口,随时听您的使唤。”
周瑜心道,这孙鲁班不知道是不是在演戏,这忍辱负重得能力超越绝大多数同龄人。不禁又有些可怜,于是道:“你进来吧,我给你看些东西。”
孙鲁班踌躇着将脚挪进卧室,周瑜笑道:“鲁班,你现在是自由身,我又给了你钱,你何必如此跟着我呢?”
孙鲁班道:“唉,我不敢离开,人心难测,只能跟着公子先回家,以后再不敢出来了。”
周瑜道:“现在知道危险了,当时为什么跑出来的?”
孙鲁班道:“当时只是想来洛阳看看嘛…”
周瑜忽然变色道:“哼!你不是和我们大家说你是跟着父母商队被劫匪抢了吗?这回又变成自己跑出来的了?”
孙鲁班这才知道自己讲错了话,说漏了嘴!赶忙将嘴闭上,不再说话。
“你不说话了?你不说话我说!你不姓鲁,对不对?鲁班是你的名,不是你的姓,你姓孙,你叫孙鲁班!”
孙鲁班这下吃惊不小,吓得噗通坐在地上,呆呆地看向周瑜,眼泪就有些止不住。
周瑜继续道:“大胆的孙权之女,一个郡主偷偷跑出江东,我把你扣了,向你父亲要两座城池看看他敢不敢不给我!”
孙鲁班吓得眼泪流下,哭道:“公子,不要污蔑好人,我不是什么孙鲁班,我没有骗人。”
周瑜冷冷道:“你不承认!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孙鲁班不哭了,她有着孙家那骨子里的傲气,抬头看向周瑜,毫不示弱道:“我说不是就不是,你杀了我好了!”
周瑜将腰间佩剑刷地抽出,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冷道:“你当我不敢吗?”周瑜前世杀神,这种杀伐之气普通人哪里能受的了,孙鲁班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从小到大,孙鲁班都过着千般宠爱,万般呵护的生活,这次来洛阳玩不过是一时兴起,自己与父亲孙权说要外出打猎,带着两个亲随小丫头离开队伍化妆北上,没想到半路被一伙水贼给掳去,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水贼本想将三人直接扔水里喂鱼,其中一个水贼见三个女孩生的还算周正,不如卖了换钱。其中一个水贼还想打这几个女孩的主意,被老大给呵斥住了,这没开苞的才值钱的。也是孙鲁班几人生的年龄小,也就作罢。于是周转被卖到洛阳,被乐綝买了,乐綝扔下钱就走了,只几个手下人在与人贩子交涉,正在做生意间苟三正好路过被他碰到,见孙鲁班可怜,于是心生怨气,上前问明原因,这才动手将人抢了,于是乐綝才来寻仇,被周瑜碰到。这次见周瑜凶神恶煞一般,终于屈服,将经过缘由与周瑜说了一遍。最后恳求周瑜不要将此事公开,等到了江东必有重谢,周瑜叹了口气,从身后拿出早就给她存好的肉饼,递到她的手里,也就不再说破。孙鲁班眼里含着热泪,坐下来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肉饼,周瑜又给她倒了杯茶。孙鲁班一边吃一边看向周瑜,再看他就十分亲切了。
周瑜于是将她带在自己身边,让她假装是自己的随身丫鬟。孙鲁班高兴地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