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正听闻二人表态,停下脚步,满意地看着他们。
“好,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得齐心协力。
方公公的本事,那可是不容小觑。
想当年在宫中,他处事就极为干练,深得皇上信任。
后来到了湖北,那般复杂危急的局势,他都能从容应对,迅速平定叛乱。
如今这辽东战事,有他领军,咱们便如同有了主心骨。”
刘一正认真讲述着,脸上洋溢着对方正化的钦佩与信任。
他走到帐中的地图前,伸出手指比划着,“咱们这一路进军,更要谨慎小心,随时等待方公公的指令,切不可擅自行动,坏了大局。”
袁枢与何可纲皆围拢到地图旁,认真倾听刘一正的讲解。
袁枢微微俯身,目光专注地看着地图上的山川河流,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
“刘公公所言甚是,我军此去锦州,这一路的地形地势需得好好研究。
与方公公的战略部署相配合,方能发挥最大的战力。”
他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线条缓缓移动,神情凝重,仿佛正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
何可纲则双手抱胸,站得笔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
似乎已经看到了锦州战场上的硝烟弥漫。
“我部将士早已摩拳擦掌,只等统帅一声令下,便会冲锋陷阵,与后金鞑子决一死战。”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斗志,在帐中回荡,让人心潮澎湃。
刘一正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有二位将军这般觉悟,此役定能旗开得胜。
咱们先传令下去,让将士们谨慎行军,同时也要加强戒备,防止后金鞑子的偷袭。”
刘一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威严,他深知此刻责任重大,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袁枢与何可纲领命而去,各自回到自己的部队传达旨意。
而在宁前道,吴襄收到廷文后,却满脸不屑。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嘴角撇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将廷文随手扔在一旁。
“朝廷这是作何打算?武将不用,竟用个太监当主帅,此仗怕是难有胜算。”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在屋内来回踱步,满脸的愤懑与不屑。
吴襄在营帐内焦急地踱步,他的目光时不时望向营帐外那片漆黑的旷野。
终于,他停住脚步,唤来侍卫,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吴三桂的探子兵可有回来的?”
侍卫赶忙上前,恭敬地行礼后回答:“回大人,并未看见有人回来。”
吴三桂在一旁听到这个消息,不禁皱起眉头,低声嘟囔道:“真是奇了,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真有后金鞑子的伏兵?”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虑和不安,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刀柄。
侍卫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要不要再派出士兵去接应吴三桂等人?”
吴襄微微摇头,摆了摆手,神色镇定地说道:“不必,这事难不倒我儿吴三桂。
他自幼在军中长大,作战经验丰富,若真有伏兵,我们再大量出动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他们久经沙场,定有自保的能力。”言罢,他轻轻叹了口气,示意侍卫退下。
侍卫领命,转身退出营帐。吴襄独自一人站在营帐内,望着那漆黑的旷野出神,眉头紧锁。
他深知此次战事的凶险,儿子的安危更是时刻牵动着他的心,但作为一军将领,他必须保持镇定,不能自乱阵脚。
与此同时,在登莱的督师府内,气氛同样紧张而压抑。
孙元化接过袁可立递过来的廷文,目光快速扫过纸面,脸上渐渐露出诧异之色。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地看着袁可立,问道:“袁大人,这……皇上居然派司礼监秉笔太监来统帅明军主力,这是为何?”
袁可立站在一旁,面容平静,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情绪,反而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举动让孙元化更加摸不着头脑,他瞪大了眼睛,等待着袁可立的解释。
袁可立清了清嗓子,缓缓说出自己的看法:“孙大人,你且想想,方正化乃是皇上身边的亲信之人。
如今大明精锐齐聚辽东,此仗胜负关乎国家存亡,意义非凡。
主帅之位选派方正化,并非毫无道理。
只要他调配得当,底下的将士们自然会听从指挥,奋勇作战。”
孙元化皱了皱眉头,仍有些不解地追问:“可大明人才济济,将领众多,难道就没有其他人能够胜任此职了吗?”
袁可立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道:“孙大人,你又怎知方正化不能胜任?那两万勇卫营可是方正化亲自练兵的成果。
其战斗力不容小觑。在这关键时刻,皇上自有他的考量和安排。”
他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接着说道:“况且,皇上的旨意,我们身为臣子的自当遵从,切不可唱反调。”
孙元化听了,虽心中仍有疑虑,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大人所言极是,自然是要服从朝廷的旨意。只是让太监统率大军,怕军中将士和旁人心中不服啊。”
袁可立轻轻叹了口气,略带责备地说道:“孙大人,你可是受过洋人文化熏陶的,怎的也如此固步自封?
太监亦是人,与你我并无不同。
若有才干,自能担当大任;若会打仗,天生便是将才。
我们切不可因对方是太监,便对其存有偏见。”
孙元化被袁可立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连忙说道。
“是是是,督师大人胸怀宽广,见识深远,卑职自愧不如,还需多多学习。”
袁可立摆了摆手,语气坚定地说道:“这一仗关乎大明生死存亡,我们务必全力支持全线作战部署,切不可因个人成见或疑虑而误了大事。”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然,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战场上的硝烟弥漫。
此刻,营帐外的风声呼啸而过,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呜咽。
无论是远在宁远担忧儿子安危的吴襄,还是在登莱讨论主帅人选的袁可立与孙元化。
都深知他们所面临的局势严峻无比,而大明的命运,也在这辽东的烽火中飘摇不定……
吴三桂率领着他的探子兵们,已经悄然潜行整整一天一夜了。
他们如同一群隐匿于暗夜中的幽灵,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草丛与沟壑之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紧张。
此时,他们终于在距离锦州到大凌河三十里处的一座小山上,发现了后金埋伏的骑兵。
吴三桂的双眼瞬间眯起,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透过草丛的缝隙。
他看到山上密密麻麻的后金鞑子骑兵,那些骑兵们个个身姿矫健,马匹也都膘肥体壮。
在月光下,他们身上的盔甲泛着冰冷的寒光。
再往山下望去,粮道之处后金的步兵与兵甲车严阵以待,营帐林立,不时还有士兵巡逻。
那整齐的步伐和警惕的眼神,无不显示出后金军队的严谨与戒备。
“这部署可真阴狠!”
吴三桂心想。
步兵步甲车埋伏粮道,大明军队一时半会冲不过来,山上的骑兵从侧翼冲下来。
再多的精锐都被打残,还有他们的炮营,持续打后继的援兵。
“真狠啊!”
吴三桂心中暗自庆幸,多亏他们此次轻装简从,未骑马前行,靠着双脚一步步摸索过来。
才得以如此接近敌军而未被发觉。
他身旁的探子兵们,此刻正伏在草丛里,身体紧紧贴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前方的敌军阵地。
他们的脸上满是尘土与汗水混合而成的泥污,几缕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但他们浑然不觉,全身心都在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确定了具体位置后,吴三桂迅速从怀中掏出笔纸,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生怕弄出一丝声响。
他微微弓着身子,以草丛为掩护,眼睛在敌军营地与手中的纸张之间来回扫视。
手中的笔在纸上快速游走,仔细地做着地形距离标记。
标记完成后,他抬起头,向周围的探子兵们做了一个撤的手势。那手势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探子兵们见状,开始缓缓向后爬行,他们的动作极为缓慢。
每挪动一寸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们用双肘和膝盖支撑着身体,一点点向后蹭去,眼睛始终盯着前方,耳朵也在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哪怕是一片草叶的晃动声,都能让他们的心跳陡然加快。
终于,他们成功撤出了后金鞑子的监视范围。
此时的吴三桂,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大手一挥。
与众探子兵们撒丫子就往锦州城的方向猛跑。
他们的脚步急促而有力,在寂静的荒野中发出沉闷的声响,身后扬起一片尘土。
在漆黑如墨的半夜,他们终于赶到了锦州城下。
然而,锦州城早已紧闭城门,高大的城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威严冷峻。
吴三桂一行人突然出现在城下,那鬼鬼祟祟的模样,立刻引起了城门士兵的注意。
城门士兵大声呵斥道:“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说着一众士兵举起火把弓箭对着吴三桂等人。
那声音中带着警惕与威严,在城墙上回荡开来。
吴三桂抬起头,朝着城墙上的士兵喊道:“我是宁前道游击吴三桂,刺探军情,现在要上报孙承宗孙督师。”
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潜行而略显沙哑,但依然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气势。
城门士兵听后一愣,面露疑色,因为吴三桂他们一行人没有穿着明军盔甲,也未佩戴明军武器,实在难以辨认身份。
吴三桂见士兵不信,顿时急眼了,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怒骂道:“他娘的,老子一个游击将军还要受你的盘问,耽误了军情,要你的脑袋!”
他一边骂着,一边挥舞着手臂,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守城士兵一听,心中害怕起来,脸上露出了些许怯懦之色。
嗫嚅着说道:“夜晚禁闭这是督师的命令,既然你是吴三桂,那你一个人进来。”
吴三桂心中权衡了一下,想想也行,便咬了咬牙答应了,毕竟是军令在前,士兵也没有违规。
于是他转过头。
对着手下们吩咐道:“你们暂且在城外等候,我去去就回。”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与信任,让手下们心中稍安。
随后,他整了整衣衫,大步朝着城门走去,那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坚定。
深夜,锦州城中,夜色深沉如墨,孙承宗的居所内一片静谧。
虽已请辞,然廷文未达,他仍滞留于此。
此时,侍从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那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却也清晰可闻。
侍从靠近床榻,轻声禀报:“大人,宁前道卫所的吴三桂打探军情,前来向督师禀报。”
孙承宗于睡梦中被唤醒,却不见丝毫惊慌。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透着历经沙场后的沉稳与冷静,仿佛对这种半夜被扰之事早已习以为常。
毕竟,一生征战,无数个紧急军情的夜晚铸就了他如今的从容。
他目光平和地看了一眼侍从,没有丝毫犹豫,心中深知吴三桂此时前来所报之事必然事关重大。
当下,他便决意起身。
孙承宗坐直身子,侍从赶忙上前服侍。
只见侍从动作麻利地拿起一旁的衣物,先为孙承宗披上一件保暖的披风。
接着仔细地为他系好衣带,整理好领口与袖口。
孙承宗配合着侍从的动作,微微抬起手臂,挺直脊背。
他的面容平静而专注,思绪已飘向即将得知的军情之上。
穿戴整齐后,孙承宗轻咳一声,问道:“可知是何事?”
他的声音虽因刚睡醒而略带沙哑,却依然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侍从恭敬地垂首,轻声回应:“事关军事,卑职不敢问。”
孙承宗微微点头,对此回答并未有丝毫不满。
他深知侍从的职责与分寸,也理解在这等军事机密面前,侍从确实不宜多问。
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侍从退下,随后便迈着稳健的步伐朝着大堂走去。
孙承宗神色凝重,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满是思索。
他深知此刻辽东局势的紧张与复杂,每一个军情都可能关乎万千将士的生死、关乎大明边疆的安危。
他的脚步坚定有力,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对局势的忧虑与对责任的担当。
走过回廊,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映出一道修长而坚毅的身影。
进入大堂,孙承宗径直走向主位,缓缓坐下。
他的坐姿端正,脊背挺直,双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目光直视前方,等待着吴三桂的到来。
此时的大堂内,寂静无声。
唯有孙承宗沉稳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在为即将展开的军情汇报奏响前奏。
那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而又充满了未知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