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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辰礼

    楚菘蓝的生辰宴比婚宴来得要早。

    当天几乎全永安的达官显贵都来为楚菘蓝祝贺,连甘棠都请了旨特意来参加。

    十数个宫人两边排开,每个人都双手捧着一件贺礼。

    甘棠真诚地笑着说,“都是太子哥哥和我的一点心意,你先收着,待你成婚时再挑更好的赠予你。”

    楚菘蓝调皮地行礼:“多谢公主。”

    甘棠也忍不住笑,拨开楚菘蓝额前的碎发,“转眼间你也要嫁人了,怎么就这么快呢,时不时还会想起从前在王府,你还小小的,走两步都要摔,摔了就躺下装死,每次都吓坏长辈们,偏偏你就爱恶作剧,乐此不疲。”

    楚菘蓝也都还记得,“我也没想这么快,不说我了,你什么时候也找个心仪的驸马呀,我也必会送你这世上最好的礼物。”

    两人都笑开了,从孩童起相识,能到今日还保持着深厚的感情,个中不易只有彼此能明白。

    今日的头饰未免也太重了,耳珰也是沉沉地坠得她耳朵生疼,每每与人点头问好都怕头面飞出去,那点翠还是母亲当年嫁入林府的嫁妆,珍贵非常,害得她转身都只能上半身一起动。

    顾泠泠装作满眼心疼地望着她,“脖子还撑得住吗,这种富贵我是享受不来的。”

    楚菘蓝僵硬地转身扯出一个略显狼狈的笑,“今日想笑便笑罢,赶明儿我就打套更重更富贵的套你脑袋上。”

    楚息尘坐在主位,看了一眼与人说笑的妹妹,又看了一眼入席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妹夫。

    端起酒杯说了些感谢之词,也宣布了二人的婚期。

    七月初七。

    “七夕啊,好日子好日子啊。”

    “祝二位新人永结同心。”

    “郡主和喻星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郎才女貌,实是良缘。”

    大家嘴上说出来的皆是恭贺之词,心里想的又有谁能知道。

    顾喻星最近总是有些离奇行径,这不又不打招呼突然煞有其事地过来牵起楚菘蓝,像是起誓一般掷地有声,“今后喻星与菘蓝夫妻一体,风雨同舟。”

    吓得楚菘蓝拼命朝顾泠泠努嘴。

    明面上是两位小辈成婚,实际上在场的人都明白,今日宣布的根本不是什么天赐良缘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是从此朝中势力又要洗牌了。

    太累了。

    这是楚菘蓝宴席完毕后此刻唯一的想法,终于不用戴那么重的金子在头上,顾泠泠说得对,富贵压身,真不是谁都享受得来的。

    “扣扣扣。”

    熟悉的声音响起。

    楚菘蓝瞥了一眼窗户,全然置之不理。

    “扣扣扣。”

    慢悠悠起身,换上常服,才打开窗子怀抱双臂上下打量这爱半夜扒人窗户的男人,“迟大侠大驾光临,菘蓝惶恐。”

    楚菘蓝见到他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正儿八经邀请他的时候他装高傲不来,现下又来做什么。

    责怪的话还未出口,就被掐着腰带到了半空中。

    今日之耻来日必将

    中途甚至没有停歇直接把她掳到山顶。

    一下地楚菘蓝就再也不忍了,憋着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别告诉我你半夜抓我来看星星,你是哪个朝代刚出土的本郡主把你再埋回去。”

    迟行逸没有回嘴,只是盯着她的眼睛,慢慢拔出了流火。

    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不成。

    楚菘蓝左摸右摸,不对劲,却邪没带啊!

    “你胜之不武放我回去拿却邪。”

    没人理会她,抓她来的人也始终不会发出声音,只是拿着流火比划了一阵,眼花缭乱挽了几个剑花。

    难不成入魔症状严重了,今夜也不是月圆之夜啊

    小心翼翼靠近他身边,却一下被他按住了肩膀,流火已入鞘,但眼前却还是一片幽蓝幽蓝的光。

    岁岁年年,皆得所愿。

    楚菘蓝目不转睛一眨不眨看得入神,两排小字闪闪烁烁,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消散。

    祝福消失了,楚菘蓝却还愣在原地,云迟行逸仍扶着她的肩低头去看她,她却突然转头,两人此刻距离极近,能看到眼中彼此的倒影,一双眼澄澈明亮,一双眼幽暗无底,怎么看也不似同类人。

    直直看入她眼中,却见她眉眼渐弯,双瞳剪水,第一次听她用柔柔的声音跟他说谢谢。

    这一刻他又想到一开始很多事情他都想要答案,却不知在她身上能得到几分。

    对她的道谢不置可否,但也必须放开双手了。

    随便找了棵树靠着坐下,楚菘蓝也随他靠树抱膝坐下。

    「愿望」

    拉过她的手写下两个字。

    月光下的少女沉默了好一会,再提起似乎有些艰涩,“上一年我许下了愿望,想去南城看桃花,可后来”

    迟行逸注视着她头顶柔软的发丝,指尖不知为何有些发痒,心里想着:这有什么难的。

    楚菘蓝看他神情便知跟他解释起来可能有点困难,却还是耐心地说道:“花有重开日,我却再没有一个能够赴约的八月。”

    迟行逸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楚菘蓝把脸颊靠在膝上,转头看他:“我要成婚了。”

    迟行逸将发痒的双手握紧,心间升起一股浊气,哪怕极力控制了还是不免有种没由来的怒火中烧,虽然已经从别人那里听到过这个消息,但由楚菘蓝亲口说来,总归还是不一样。

    他很奇怪这种感觉是哪来的。

    楚菘蓝直起身来,向后靠着大树,看向一望无际的天空。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可惜她不是鱼也不是鸟,她只能依附着楚家这棵大树维持着表面自由自在的假象,只是谎话说了一千遍也变成真的,永安的各家小姐和她自己恐怕都信了,她是不同的,她是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的。

    谁又能想到不仅自由是没有的,就连她一直最信任的人也不过一直在欺瞒她,心碎与梦碎的声音,哪一个更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