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伴随着庄严浑厚的钟声,三座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巨大虚像渐渐浮现,巨像皆以符纸覆面,看不见脸孔。
三座巨像出现的刹那,杜泽发现自己的神魂从坐化的身躯中缓缓离体,如同受到感召一般,不自觉地飘向了中间那座符纸图案最为清晰的巨像。
“寻脉之象!竟然是寻脉之象!这是万中无一的盛景啊!”看到灵屏上的场景,孟师真正坐不住了,他激动地站起身来,来回疾走了几步,终于下定了决心!
“必须把这名修士邀请到宗门来,不,我要亲自收为亲传弟子,日后说不定她能再续我苍合虚府的辉煌!”孟师面色激动,老怀大慰。
“哈哈,南郡虽僻,不虚此行!”
旁边的青年闻言有些愣神,似乎没见过孟师这么热络的模样,语气中流露出稍许可怜:“孟师,寻脉之象是什么?还有,您是不打算收我了吗?”
孟师嫌弃地看了青年一眼:“就你也敢跟寻脉之象比,小子还是踏踏实实跟着我学吧!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那三座巨像分别代表人族「藏符脉」「招符脉」和「祷符脉」三大符道分脉,虚域之中出现这种景象,说明此人有「藏符脉」祖师的遗风!”
青年听得似懂非懂,只是捕捉到了孟师第一句话的关键信息,庆幸道:“还好还好,孟师还是要留下我的。”
就在杜泽手指将要触碰巨像的那一刹那,「悟觉虚域」顿时化作大量光点,消散于空中,而杜泽也清醒过来,面前是一张燃尽的符纸,原来她才在虚域中呆了一个时辰。
“我这是……结束考核了?”
一切在虚域中获得的境界、灵物、地位都随着光点远去,连几百年的记忆都变得模糊,只有对于符箓的领悟还留存于脑海。
“这位小友,我是孟渊来,是你这次制符师考核的主考官。”孟渊来同青年一道,从偏殿走到了杜泽面前。
“杜泽见过孟师。”杜泽行礼道。职业考核的考官一般都是从行会的高品级制符师选拔而出,按照大陆习俗,试者通常以“师”相称,以表达尊敬。
只是孟渊来似乎并不怎么在仙网上发表文刊,杜泽也罕有接触到南郡以外的制符师,所以对孟渊来这个名字不太熟悉。
“呵呵,杜泽,要祝贺你展现出了非常优秀的悟觉!只是受限于你的境界,且你未制作出玄品符箓,所以只能颁给你八品制符师之证。”孟渊来眼神中却没有分毫遗憾,因为杜泽年纪越轻、境界越低,越代表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青年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就是在「现代符箓」上发表文刊的杜泽?”
“正是。”
孟渊来显然也看过那篇文刊,经过青年提醒,看向杜泽的目光更为满意,打算先抛出自己的诚意。
“原本「制符悟觉」考核的结果并不能透露,但我特派于此,有权根据你的表现决定是否为你颁发「悟觉之证」。”
孟渊来从怀中拿出两个比拇指甲略大的矩形徽章,银色徽章正中是端正的隶体“符”字,文字下方缀有两颗明黄星星,代表八品制符师,金色徽章则是竖向排列的“上三觉”。
“你在任何仪国行会内,凭此上三觉之证都能得到不低于四品制符师的待遇。”
「悟觉之证」相当于行会对于制符师悟觉的认可,可以看作一种对天才的提前投资。
眼看杜泽欣喜地收下徽章,孟渊来笑意吟吟:“你如此年轻,想来还没有师承吧。”
孟渊来所说的师承是行过拜师礼的严格道脉关系,像姜承曾带杜泽研制符箓,姜逐曾传授杜泽符道,这种教学关系并不是师承。
“孟师,我确实没有师承,但我的符道来自于我宗两任宗主,在我看来,现宗主姜逐的悟觉和能力超出我许多。”
杜泽毫不避讳姜逐的指导,自己功法、符箓的飞跃都归功于他,要是姜逐愿意收自己为徒,即便他年龄比自己小,自己也不会有一点犹豫。
孟渊来认可地颔首,在他看来,一宗宗主至少是元婴期的修士,浸淫个百多年有些心得正常不过。
至于什么悟觉超出许多,大概是杜泽出于维护的心理才这么说,如果随随便便就来一个能激发「寻脉之象」的,那高品级的制符师早就烂大街了。
不过,他也将姜逐这个名字略微记下。
“我也不瞒你,我乃苍合虚府执道长老,你是否有意愿加入我们宗门?如你愿意,你就是我亲传弟子,我会给你提供最好的资源,你宗宗主那我自会与他协商。”
名为协商,按照孟渊来的经验来看,只要自己以一些稀有资源交换,这些小宗主没有不同意的。
一旁的青年更是傲然道:“孟师可是三品制符师,已经能制作出天品符箓,你难道还要顾虑吗,待在南郡是不会有前途的!”
苍合虚府!虽然是二品宗门,却也是仪国境内公认的符道第一宗门,供给全境的符箓占据总量的五分之一,独创的许多符箓更是广受好评。
“多谢孟师抬爱,只是仪衡宗就是我的家……”
“杜泽,你可要想清楚,或许我孟渊来声名不显,可你知道‘仪国符道在苍合’?”
孟渊来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拒绝,而且是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
“孟师,苍合自是符师向往之地,只是晚辈愚钝,只怕有负您的恩泽。”
面对此言,再邀请就不礼貌了。
良好的涵养使孟渊来没有动怒,还阻止了青年忿然欲斥的动作。
杜泽只不过是还没成长起来的天才,他一时见猎心喜,才做下如此承诺,倒也不是觉得杜泽不可或缺。
况且,这些天才往往都很有主见,与其翻脸结下梁子,倒不如留点善缘。
但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热脸去贴冷屁股,更不想细细分说这「藏符脉」的含义了。
“呵呵,我还有要事,日后得空再去仪衡宗拜访。”
孟渊来同青年离开了考核殿。
远远还能听见一声爆栗。
“叫你不争气……”
是夜,清朗无风,城东味厨坊中宾客盈门,杜泽和樊苓等待了许久,才轮到一楼大厅边缘的座位。
“师姐,这招牌柔炙灵鹅真是名不虚传,皮酥肉嫩、入口即化,感觉我体内的灵力都增长了几分~”樊苓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被其他桌传来的香气吸引得四处张望。
杜泽没有大快朵颐,她有些担忧,今日如此干脆的拒绝是否惹怒了那位孟师,会不会给仪衡宗带来祸患?
忽然,樊苓惊疑道:“师姐,那个女子,是不是清源长老一直在找的小小?”
杜泽顺着樊苓示意的方向看去:“你说那名身着浅黄色衣裳的少女?看面目确实和画像上很相似,不过她旁边那人……”
哪怕那个男子的半边身形落在了阴影之中,杜泽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