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珊到县委组织部报到之后,当天下午就去了卫生局上任,由县委组织部的孙成权部长亲自送过去。这下可了不得,卫生局的人也都不是傻子,局长闫继明先前还琢磨着怎么来个下马威呢,谁让这个新来的副局长居然是正科级,级别跟他平起平坐,这厮不平衡了。
不过看到县委组织部的孙成权部长亲自送陈慧珊上任,不要说卫生局的其他人,闫继明自己的那份心思也乖乖地收起来了。下马威?这就是了,不过是人家给他的下马威。看着会议室前面讲台后面坐着的陈慧珊,闫继明心思已经不是找麻烦,而是该如何跟这个强势的副局长相处的问题了,首先要过的一关就是领导分工。
卫生局一个正局长,三个副局长,如今突然增加了这么一位强势的副局长,分工方面自然是要把其他人的权责分出去一大块,而且还不能是那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这让闫继明说不出的痛苦,下面的三个副局长同样各有门路,谁都不是好得罪的。
实在不行,把自己的工作分出去一块儿?闫继明也没有听上面的讲话,尽在旁边胡思乱想了。越想心思越乱,直到会议结束,组织部长孙成权离开的时候,他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送走孙成权,接下来就是迎接的场面了,闫继明打起精神,邀请陈慧珊参加晚上的宴请。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陈慧珊直接就给拒绝了,然后去看了看分给她的办公室,就离开了。
闫继明有些不明所以,他也摸不准陈慧珊的背景来历,因此只能被动应付。等陈慧珊离开之后,他便急匆匆地赶往县委,前往县委书记徐元那里汇报请示。在县里,闫继明是最早投靠县委书记徐元的行局领导之一,所以算得上是徐元信重的大将了。
在秘书室等了不到五分钟,闫继明便进了徐元的办公室。不等他开口,徐元便道:“是为新任副局长的事儿来的吧?嗯,你也甭想得太多,安心工作去吧,我已经知道了。”就这样把闫继明打发出来了。最后还是萧寒透露了一句话,才让他明白过来:“是梁书记的人。”
萧寒因为上次氮肥厂的事情,被梁枫算计了一把,被徐元把帐全记到他的头上,这心里就对梁枫有了怨气。偏偏梁枫还一直对萧寒这个秘书不怎么瞧得上眼,无形中就让萧寒给惦记上了。本来只要他多说几个字,告诉闫继明,新来的副局长是梁书记的恋人,没事儿别招惹,或者用其他方式点拨一下即可,但他却只说了那么几个字,而且语气淡淡的。闫继明想不领会错都不由人,这就是在给梁枫找不痛快了。
按说这种事作为秘书,萧寒是绝对不应该做的,不过这小子被自己的小聪明给糊住了眼睛。在他看来,梁枫跟徐元是有很深的隔阂的,正是因为梁枫的存在,徐元才迟迟不能完成对桂柳县的完全掌控,做事情也显得缚手缚脚。上次氮肥厂的事儿,更是让徐元下不来台。
所以,他就要借助这种小事情给梁枫找麻烦,利用闫继明,从陈慧珊身上让梁枫露出破绽。
陈慧珊自然是住在梁枫在财政局这边的家里了,俩人算是过上了类似制药厂实验室一样的同居生活了,除了没有睡到一张床上,基本上跟夫妻俩没啥区别。当然了,陈慧珊的思维方式本来就跟人不大一样,这种事情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并不会因此而有其他想法。
说起跟家里人打招呼的事情,梁枫道:“现在这边已经安顿下来,是不是应该跟家里说一声?要是不声不响的,怕陈书记知道后发脾气,若是跟你不讲道理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陈慧珊却道:“随他吧,爱咋咋地,不用理会。”
其实从春节发生的那件事之后,在陈慧珊眼里,陈家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若是陈静远继续像原来那样的态度,她不介意断绝父女关系。毕竟不是从小生活在一起的,对于家庭的认同感,还是非常的勉强。陈慧珊似乎对于断绝与陈家的关系毫不在意。
梁枫心里却哭笑不得,他倒是能理解陈慧珊的心思,但问题是陈静远也得理解才是,否则的话,就会把怒火转移到他的头上来,觉得他才是导致陈慧珊离家出走跟家里闹矛盾的祸根,那样的话,他可就要冤枉死了。但他却不能去勉强陈慧珊,反而还得顺着她的意思。
既然陈慧珊不愿意跟家里提工作调动的事情,梁枫也就随她了。反正从两人一开始交往,他就是把陈慧珊当成独身看待的,压根儿就没有想过她还有别的家人,至于最终会变成省纪委书记陈静远的女儿,那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所以对于陈慧珊是否与陈家断绝关系这一点上,梁枫更是无所谓。前世记忆中的陈慧珊就是独身一人在海外,说明不管是不是有自己这个因素出现,陈慧珊最终都是会离开陈家的。也就是说,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刻意地去影响原本的轨迹。他心底深处,未尝没有让陈慧珊断绝与陈家交往的意思,他还不是不大愿意跟陈静远那样的人扯上关系。
晚饭后,两人坐在客厅里面聊起了医院的事情,梁枫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跟陈慧珊讲了,道:“其实投建一家医院的思路还是相当不错的,咱们可以用制药厂的名义,而且也解决了以后新药临床试验的麻烦,医院自己也可以配套研究所、实验室,比在制药厂里面方便太多。”
陈慧珊道:“我的专业可不是医生,弄一家医院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原本的思路是与医院进行合作,可没想过自家开医院。她研究药还行,让她给人治病可就外行了,总不能现在去学着当医生不是。所以,梁枫的提议虽然很让她心动,但却明白,自己没有驾驭一家医院的能力,况且她的主要精力也不可能放到管理上面去。
梁枫道:“又不是让你去坐诊,给人看病,怕什么。我们家祖传是做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开一家医院还是没多大的问题,不过,这事儿还需要筹划一番。新药在海外上市之后,资金方面将不再是咱们的短板,反倒是人才的问题越来越严重。想要筹建一家上规模的医院,不仅仅是光有钱和设备就可以的。”
陈慧珊琢磨了一下才道:“其实这也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开始就取得多么显著的成绩。咱们搞医院的目的是为制药厂服务的,所以没必要追求医院的知名度。”
梁枫怔了怔才道:“哦,倒是我想差了,等我回去跟爸妈商量商量再说。”
陈慧珊瞪了梁枫一眼,对于他嘴里冒出来的爸妈称呼颇有些不自然。“我去休息了,明天还得先去卫生局上班,哪怕是应付差事,也得先把工作上的事情稳定下来再说,免得以后又给某些人找到借口。”说罢便去浴室洗澡了。
梁枫自然明白陈慧珊嘴里的某些人指的是陈静远,心里暗自摇头,别看她嘴硬,实际上却还是比较在意陈静远这个父亲的,并不打算主动跟陈静远把关系弄僵。至于陈静远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却不是他能够揣度的了。
让梁枫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上班后还没多久,陈慧珊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那个谭家的公子哥谭浚,居然开着车追到县卫生局来了,就守在卫生局的大门口,让陈慧珊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在省药监局的时候她可以不予理会甚至躲避,在桂柳县却不行,要顾及影响。
尤其是,她现在可是梁枫的女朋友,被人追到单位门口,对梁枫的影响可就不好了。先前陈慧珊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等发现谭浚堵在卫生局门口之后,她才觉得这是个麻烦,琢磨了一阵,便打了梁枫的电话。
梁枫放下电话,想了想,让李观鱼下去把周勇叫了上来,对周勇道:“你开车去卫生局,把陈局长接过来,见周勇愣了一下,便补充道:有人骚扰。”
周勇微微一笑,点头应了,转身开车去了。
陈慧珊今天来上班,按照常规,闫继明就应该开会,安排一下分工的问题,或者跟陈慧珊先沟通一下,对工作暂时做个临时安排。但陈慧珊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了半个多小时也没有等到闫继明的安排,而且也没有人来招呼,昨天给她安排办公室的那个卫生局办公室主任也没有露面,陈慧珊心里就觉得不痛快。
她原本的意思就是走个过场,然后就办自己的事儿去了,卫生局这边根本就不想理会,没想到会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所以打算亲自去找闫继明问问。她可没有拐弯抹角的那种官场习惯,只是刚站起来,就从三楼办公室的窗口看到了卫生局门口那辆奥迪车,还有谭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