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钟楠在内,所有人都没料到梁枫会这么做。望着梁枫悠然离开的背影,会议室里的众人都有些发愣。钟楠昨晚就知道梁枫要让他负责这件事,所以并不惊讶,只是对梁枫召开党委会的方式有点反应不过来。以后要是都这样,那谁想观望就会倒霉。
表态早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表态晚了可能就像今天一样,被认为不反对就是赞成。弃权一两次还行,次次弃权的话,按照梁枫今天的强势,恐怕这个位置就保不住了,一点主意都没有,那还要你干什么呢?所以以后的党委会对大家来说都会是个头疼的事。
方晓是死心塌地跟着梁枫的,所以梁枫把他从县局调到东河镇派出所当所长。当然,梁枫对如何使用方晓有自己的盘算,只是现在自己地位不高、权势不大,方晓这颗棋子只能先放着,等以后有机会再发挥作用。
因此,不管梁枫让方晓做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说得难听点,就是给梁枫当帮手。
等梁枫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了,大家才从惊愕中恢复过来。不过,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钟楠、霍明和方晓身上,尤其是霍明,脸色十分精彩,忽明忽暗的,就像吃苹果咬出半条虫子似的,特别难看。
钟楠轻笑一声站起来说:霍明同志和方晓同志等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夹起笔记本,拿着茶杯,慢悠悠地离开了会议室。
霍明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快,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出了会议室。
眼看着排名靠前的领导一个个陆续离开,其他委员也都满脸郁闷地跟在后面走出会议室,不过大家心里都开始思考该如何应对。今天梁枫虽然没说几句话,但那种强势的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轻轻松松就把所有委员都“困住”了,大家心里即使不服,也不敢乱说。
副书记霍明无疑是最郁闷的一个。傻子都能看出来,梁枫这是要动真格的,而且自己就是梁枫选的那把刀。刀锋利了或许以后还能继续用,不够锋利的话,说不定就被随手扔掉了,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钟楠和方晓都是东河镇的新人,很明显是让他去当“恶人”了。
之前他还有暗中使绊子的想法,现在别说使绊子了,如果不能顺利完成任务,自己马上就得走人。梁枫今天的强势可不是装样子的,霍明已经能预见到,清理编制外人员之后,下一步就要精简政府机构,裁撤多余的官员了,比如李勇那样的,可能就要被闲置了。
如果这次不能配合梁枫把事情做好,自己下一步肯定也会被清理。
在办公室想了半天之后,霍明还是拿着笔记本来到了镇长钟楠的办公室。
对于钟楠,霍明一开始可能有点轻视,但自从知道钟楠曾在省纪委陈书记身边工作过之后,就开始敬而远之了。这样的人既不能得罪也不能太亲近,不管钟楠因为什么原因到基层挂职,都不是他能招惹的。
所以,钟楠接任镇长他还能接受,但梁枫当镇委书记这件事让他不平衡了很久,要不是梁枫是县委常委,霍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霍明在县里也有点关系,但和梁枫这个县委常委比起来就差远了。本来他还想走走县委书记赵广宁的门路,不过后来从他的靠山那里知道了赵书记和梁枫的恩怨后,就起了通过给梁枫找麻烦来巴结赵书记的心思,可惜这个念头刚起就打消了。
在钟楠的办公室,方晓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霍明进来的时候,钟楠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方晓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连个招呼都没打,这让霍明非常恼火,心想: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长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迟早让你好看!
钟楠指着方晓旁边的座位,淡淡地说:坐下说,霍明同志。然后从文件夹里抽出两份单子说:这次清理工作分为两部分,一个是行政事业单位,一个是厂矿企业单位,我们分一下工,方晓同志主要做一些配合工作,霍明同志有什么建议?
霍明心里一沉,暗暗咒骂,心想你都划分好了,还商量什么。稍微考虑了一下,他说道:钟镇长曾经在乡镇企业局待过,比较熟悉厂矿企业,那我就选行政事业单位这边吧。
钟楠好像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一样,点头说:这样最好。行政事业单位主要是镇政府的编制外人员,其他不列入县财政负担的人员也都在清理范围内。梁书记没有具体要求怎么做,但不能引起任何反弹或者不满情绪,否则我们就得走人。
霍明心里一跳,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心想就知道会这样。不过,钟楠那边应该也不轻松,行政事业单位的临时工毕竟少得多,而且这些人的后台也不一般,就算有怨气也不会朝他来,自己只要把镇委会的决定公布就行了,那些人会自己想办法的。
但乡镇企业就不同了,东河镇先后办了几十个企业,没有一个盈利的,都是半途而废。实际上那些厂矿企业本来就是某些人敛财的工具,要是能做成才怪呢。这些企业虽然倒闭了,但工人还养着,而且数量庞大,怎么遣散这些工人是个考验。
简单划分了一下各自的任务范围和清理期限后,钟楠就把霍明打发走了,然后回头对方晓说:接下来就看方所长的了。
方晓嘿嘿一笑说:我听领导的,领导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其他的和我没关系。
钟楠哈哈大笑起来说:别人可能觉得这是麻烦事扔给我们了,却不知道我们捡了个便宜。虽然全镇的厂矿企业除了白石矿和石灰窑还在运转,其余的都倒闭了,但这正好减少了麻烦,你说,厂子都倒闭了,还有什么理由继续领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