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松节对梁枫的工作很上心，听大舅这么说，便转头问儿子：“你不当公安局长了？”
梁枫这几个月在省城上党校，停职的事梁松节不清楚，儿子要去东河镇当党委书记，他今天才听孔令奇说起，心里有些不高兴，觉得这么大的事儿子没跟他说。梁枫知道父亲好面子，但官场上的事不好细说，就含糊道：“还当着呢，不过现在要去东河镇当书记，公安局这边怎么安排还没定。”
县里对梁枫公安局长停职一事，没正式通知他。后来局势变化，贺益也不再去县局，停职的事就有些不了了之，但程序上有问题。如果市局不卡，梁枫这个亏就吃定了，局长职位就得让给贺益。
但市局卡住了，这让贺益很难堪，赵广宁也发愁。怪就怪当时太心急了，梁枫在党校时，赵广宁还专门拜访了新阳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冯小川，所以梁枫才被分到东河镇。
赵广宁本想通过市委组织部把梁枫从公安局调走，没想到市局会卡脖子。对于梁枫的任用，赵广宁不担心，他觉得省委组织部也要尊重基层组织部门的意见，除非省委组织部直接任命。
赵广宁不了解梁枫在党校的情况，也不知道梁枫得到了省委组织部长孙延的关注，而且当时有省委书记赵博辉这面大旗，所以找冯小川安排这事时没把梁枫当回事，就像梁枫让江振在大十字站岗一样，就是想为难他。
现在被周晓筠掺和了一下，赵广宁很不舒服。而且梁枫在党校学习期间，他还为堂弟赵北宁做了一件事，所以他必须把梁枫调离政法系统。
梁枫和家人吃饭时，赵广宁从桑塔纳里出来，站在新阳市委常委五号院门前，抬头看着月亮门，神色忐忑，整理了一下衣领，夹着公文包，弯腰走进大门。
这里是新阳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冯小川的家，赵广宁来过多次，但这次心神不宁。以前来他都很自在，甚至有些自傲，但这次不一样，不仅因为靠山垮台带来的不安，还因为冯小川打电话叫他来的语气。
冯小川在赵博辉阵营中只是外围小角色，但赵广宁很多事都通过冯小川办成，比如把贺益调到桂柳县做政法委书记，让梁枫到东河镇任职，赵广宁能接任桂柳县委书记也多亏冯小川举荐。
赵博辉突然垮台，赵广宁不知所措。他能让冯小川听他的，是因为有赵博辉这面大旗。
现在赵博辉倒下了，冯小川这类外围人员很可能见风使舵。新的省委书记上任了，市委班子也面临调整，这些人肯定要另找靠山。
赵广宁明白，冯小川突然叫他来，可能不只是电话里说的那两件事。
他走进五号院大门时，心里祈祷自己别被出卖。
冯小川好像在等赵广宁，家里只有他一人。两人在客厅坐下后，不等赵广宁找借口，冯小川就淡淡地说：“我没得罪过你吧，广宁同志？”
赵广宁一愣：“您这话，冯部长，我有点糊涂了。”
冯小川说：“是吗？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你了？”
赵广宁没想到冯小川说话这么不客气，虽然想到冯小川可能翻脸，但还是有些惊讶。以冯小川的身份地位，就算和他闹掰也不会说重话。这种语气反而让赵广宁松了口气，他说：“没有没有，冯部长，您能不能说明白点儿？”
冯小川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赵广宁的脸，淡淡地说：“那个梁枫，到底怎么回事？”
赵广宁怔了一下，说：“没什么啊，他的情况跟您汇报过的。复员后转业到桂柳县，本来分配到桂柳化工厂，就是那家国营军工厂，后来被周晓筠看中，弄到县政府综合科做了两年科长，孙良德出事后被周晓筠安排进县局当了局长，刚上任就进党校了。”
冯小川说：“照你这么说，他就和周晓筠有点关系？你怎么不想想，周晓筠自己都没资格进青干班，怎么会把梁枫弄进去的？啊？”
赵广宁真没考虑过这个，迟疑了一下说：“周晓筠是省军区唐司令的女婿，会不会是唐司令弄的？”本来他想说周晓筠是周家核心子弟，不过冯小川知道这个情况，所以临时改口，想到唐振军身上。
冯小川冷哼一声：“你觉得可能吗？”
赵广宁一滞，这个理由不充分。唐司令能让梁枫进青干班，为什么不让周晓筠去？周晓筠的资历够进青干班，唐家没理由推荐梁枫而放弃周晓筠，而且省委组织部长孙延是有名的冷面铁心，未必会给唐司令面子。
冯小川斜睨着赵广宁说：“今天上午，韩书记专门打电话关心几个青干班学员的使用情况，尤其是这个梁枫，你别说是因为他有点名气。”
赵广宁心里一沉，韩书记是新阳市市委书记韩林，和赵家是两个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