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筠来到县委时，梁枫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候。
“是不是凶杀案有进展了？”周晓筠在办公桌后坐下，随意地问道。他没有在梁枫面前透露昨天下午见过叶青的事情，他相信叶青也不会把两人见面的情况告诉梁枫。尽管他知道梁枫的注意力在地下冰工厂，也清楚刘宝红等人藏在那里，但他故意装作不知。
“嗯，我正要向您汇报这件案子。”梁枫深吸一口气。昨天晚上他一宿未眠，精神一直紧绷着，此时不得不强打精神向周晓筠汇报。
“喔？找到线索还是抓住凶手了？”周晓筠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惊讶。这件案子影响很大，已经引起市里重视，市委主要领导过问了好几次。如果再没有进展，他这个县委书记想走都走不了。
“在小夜市杀人的几个凶手，还有县局正在追查的涉黑头目刘宝红，昨晚在县氮肥厂的一个废弃仓库被找到了。不过在抓捕过程中出了一些意外。”梁枫一边斟酌措辞，一边想着如何自圆其说且不引起周晓筠的怀疑。
“出了什么意外？嫌犯逃跑了？”周晓筠皱起眉头，神色阴沉下来。
昨天下午叶青已经向他汇报过，在氮肥厂内部有一个规模很大的冰工厂，专门加工生产高纯度的冰，刘宝红和她手下的主要干将都躲在那里。而且，有迹象表明这个冰工厂与他的仇人赵北宁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周晓筠从一开始算计梁枫，就是想用他来对付赵北宁。这次好不容易抓住赵北宁的尾巴，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他岂能甘心放过？但梁枫说了半天，就是没提地下冰工厂，还说是在废弃仓库，明明是一个新车间。
“呃……”梁枫被周晓筠的态度弄得一愣，当然，这个表情得让周晓筠看到。“那倒没有。我们在追捕凶手的时候，意外发现氮肥厂里面竟然隐藏着一个提炼高纯度毒品的冰工厂，毒品数量非常巨大，而且冰工厂里的人配有武器。”
周晓筠原本有些激动的神情突然平静下来。“说说详细情况。”
梁枫一直盯着周晓筠，把周晓筠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这更加证实了他心底的一些猜测。“经过与武警支队的柳支队长协商，调动了一个大队的武警协助县局抓捕行动。不料毒贩装备了微型冲锋枪，虽然最终毒贩全部被消灭，但县局也遭受了很大伤亡。我们有六名公安战士牺牲，十三名公安负伤，三十余名武警战士也受了伤。”
“这么严重？”周晓筠愣了一下，不过他关注的重点不在这上面。顿了顿又问：“毒贩抓住了吗？”
“毒贩反抗特别激烈，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围剿，只抓住了身负重伤的刘宝红，其余的人全部被消灭。这些人手段极为凶残，最后在据点引爆了油桶，把窝点烧得一干二净。所以，除了重伤的刘宝红，没有一个俘虏。”梁枫不等周晓筠插话，就把经过大致说了一下，总共查获了十六吨高纯度成品冰，还有四个大油罐。
周晓筠脸色很难看：“怎么还有大油罐？”
梁枫解释道：“已经让技术人员检验过了，毒贩把高纯度的冰溶解在柴油里运输出去，然后再把冰从柴油里还原出来，所以才躲过了重重关卡。”
周晓筠听后，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又问：“有没有其他罪证？”
梁枫摇摇头：“最核心的办公楼被爆炸夷为平地，里面负隅顽抗的毒贩都被烧得连渣都不剩。”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除了查获的毒品，别的什么都没有。
实际情况确实如他所说，地下冰工厂的人与武警和公安激战了两个多小时，最终全部撤入一栋三层的小洋楼，然后引爆了里面预置的炸药和油桶，将小洋楼彻底摧毁，连尸体都烧成了灰，哪里还有证据留下？
刘宝红是在一开始的进攻中被击伤，里面的人都以为她死了，所以才没有被带进小洋楼，否则连这一个俘虏都没有。
叶青先一步偷出来的东西梁枫自然不会拿出来，交给周晓筠也没用，还会把自己陷进去。此时他已经摸透了周晓筠的心思，昨晚和叶青见面后他就有了这种想法，今天只是彻底确定了而已。
梁枫不担心叶青会出卖他，从叶青主动和他分赃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那些东西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秘密。就算叶青最后告诉了周晓筠，他也有办法自圆其说。
周晓筠思索片刻后说：“写一份详细的报告尽快交给我。还有，保护好刘宝红。”
梁枫回答：“是，周书记。刘宝红还在县医院的重症监护室，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能不能救回来还很难说。”
“尽力而为吧。”周晓筠心情突然变得极差，摆摆手让梁枫离开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费尽心机终于抓住了对手的尾巴，却就这样夭折了。之前他并没有多少把握，很多布局都是凭猜测分析出来的，在即将看到曙光的时候希望却破灭了，这种心情可想而知。他伸手在桌面上狠狠砸了一拳，然后抓起电话，拨打寻呼台呼叫叶青。
他希望叶青这边能有些收获。周晓筠想起叶青曾经潜入过地下冰工厂，希望她手里能有一些关键证据，他不需要太多，只要能让赵北宁与地下冰工厂扯上关系就行。
还有那个刘宝红！周晓筠突然站了起来，脑子里浮现出一条清晰的链条：刘宝红—江振—钱庆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