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姨妈家吃过晚饭回来,在楼下的小商店,我看见一个背影很像申瑶,便给爸妈说要买点东西,让他们先回家。
我酝酿了几秒,没酝酿出任何有含金量的台词。
来到小商店:“老板,来包88红河。”接着我一扭头:“哟……申瑶,你也来买东西啊?”
她看着我,面露惊讶:“杨乐,你买烟?”
我“嗯”了一声:“不……给我爸买的,你买啥呢?”
她呵呵一笑:“我还以为你都敢抽烟呢!我买几个袋子,装东西。”她停顿了下:“明天,我们就走了。”
“明天……那我送你。”我故作轻松的说道。
她提着几个大塑料袋,声音很平静:“嗯,那回家了。”
这一刻,我多想说出心中的千言万语,多想告诉她,她的离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化作了沉默。
买完东西,我们间隔不到半米一前一后走着,一路无言,上楼梯时,她突然停下,转身看着我。
我莫名有些慌张,心想着,她这该不会要跟我来个吻别什么的吧。
我看着她,咽了口口水:“咋了?”
“你买的烟是不是忘记拿了?”
我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有些失望:“还真是忘了。”
她叹了口气:“瞧你这记性,快点回去拿吧,我就先回家了。”
“好,你先回吧。”
她笑着“嗯”了一声,转身就上楼了。
回去拿上烟,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家。
老爸、老妈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我坐到一旁无心的跟着看电视。
“乐儿,你大爹一家明早就走了,你舍得不?”老妈这突然的一句,让我心里紧张。
“有什么舍不得的,人家本来就是城里人。”我假装不在意的回了句。
老妈坐了起来,瞅着我打趣道:“人家瑶瑶和你可是青梅竹马哦,你就没有一点舍不得?”
我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着:“妈……什么青梅竹马,我跟她只是同学。”
老爸把烟往烟灰缸里一灭,看着我,哈哈一笑:“我们两家都挺满意的。”
我的脸瞬间如火烧,但他们的调侃我颇为喜欢:“爸,你怎么也这么说,你们那都是玩笑话。”
他们看着我害羞的样子,更是乐开了花。
……
这一晚,我又失眠了,拿出买的烟,暗自抽上,一支、两支、三支……最后干掉了半包烟,嗓子都干得冒烟。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不到,我就起来了,或者说我就是没睡过,我担心睡着了,起来申瑶已经走了,我心里想见她最后一面,因为今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厨房的锅碗瓢盆叮咚作响,我径直走去,老妈正忙活着做早点。
我打了个哈欠:“妈,今早吃啥?”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着我:“哟呵……今儿个起那么早,还知道要送别啊。”
我不好意思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假装伸了个懒腰:“我爸呢?还没起?”
她低头继续忙活:“他早就去申医生家帮忙搬东西了。”
我有些疑问:“你怎么没去呢?”
她有些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他们家不开火了,我不得做早点,让他们吃了再走。”
“哦,那我要不要也去看看?”我假装不在意的问道。
“咚咚咚”她剁着肉:“要滚快滚,别在这儿装。”
老妈此话一出,好像看破了我的心思,我没接话,转身便出了厨房。来到镜子前,看了一眼,年轻就是好,黑眼圈啥的完全不存在,哥的容颜,还是帅得让人怀疑人生。
我简单洗漱后,换上鞋,迅速出了门。
这时,他们已经在不停的往楼下搬东西了。
一进门,见到申瑶他妈正在擦桌子。
“大爹。”我笑着喊了一声。
她也是呵呵一笑:“乐儿,怎么舍不得我们走啊?”
我笑着接着说:“大爹,当然舍不得你们了,以后都混不着你们家的饭吃了,我最喜欢吃你做的菜了。”
她很认真的看着我:“哈哈……那你跟我们一起走,离开学也还有几天,去玩玩也行,实在舍不得我们,就直接在城里读书,住我们家。”
她说得我都有点心痒痒,但我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
我挠了挠头,傻笑着:“不了,等放假,有时间,再让我爸妈带着我去看你们。”
她点了点头:“行,你去跟瑶瑶一起收拾她的东西吧,这些大件的,你搬不了。”
“嗯,好的。”
说完我从她身旁绕过,来到申瑶的房间,她正小心撕着墙上的奖状。
“申瑶,有什么要帮忙的吗?”我冲着她的背影轻声说了句。
她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不用,都收拾完了,这房子是租的,得把这些给人家撕了才行。”
“那我来帮你。”说着我走到她旁边,伸手就准备往墙上撕。
我不经意看了一眼,上面赫然写着:“杨乐、申瑶同学荣获1999年下半学期xx中心小学四年级数学小组竞赛一等奖。”
“不用了,就最后一张了,你帮我这个XXX搬下楼去就行。”
我突然站着愣住了,心里五味杂陈。
“傻站着干嘛呢?”她轻轻推了我一下。
想着奖状的事,就没听见她刚说搬什么,我急忙问她:“你刚说搬什么?”
她指了指一旁的行李箱:“这个,不沉的。”
我低下头,提起行李箱就出了门,来到楼下,我看四处无人,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气。
……
一直忙到将近9点,她们家的东西才搬完,她们一家人在我家吃过早点,寒暄了一会儿,他们说时间不早了,该走了。我们就送着他们下楼,一些与她们家关系不错的邻居也出来送行,她们一家坐到车里,摇下车窗,冲我们挥手道别。
车辆缓缓启动,我们站在原地,目送着车辆渐行渐远,消失在街头。
我不禁自问,为什么我们之间,一直以来总是无法畅所欲言?或许,面对喜欢的人,我们总是变得小心翼翼,害怕自己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会让对方感到不适。又或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爸接到电话,说陈伯他们回F县了,他也要赶过去了,就这样,又只剩下我和老妈在家,她看电视,我无聊,索性我跟她说要去跟二表哥学弹吉他,她见我有这爱好,就支持了我的想法。
这假期剩下的时间里,我每天都是早上在家做下作业,下午基本就沉浸在表哥家,用吉他的旋律来填补心中的空缺,二表哥毫不吝啬的教了我他目前仅会的一首歌《真的爱你》。
就这样,每天我和二表哥换着弹得没完没了,大表哥也听得没完没了,他又没完没了的求着我们说:“能不能换一首?”
二表哥则表示:“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小乐,继续,奏乐。”
其实不是我们不想换一首,是我们根本不会另一首啊。
……
终于,六年级下学期的钟声敲响,我回到了熟悉的教室,一切似乎都和从前一样,但空气中却少了申瑶的气息。
我把位置换到了倒数第二排,赵倩也跟着换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哎……只能怪哥的容颜太过惊世卓绝了吧!从此,我们和二松、大强成了新的邻桌,我的日子变得更加漫无目的。
我们三个成了班级里的“闲人”。没有认真听过一节课,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课桌上趴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我们也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不打扰其他同学,也不惹事生非,这也许是我们可以值得骄傲的地方。
班主任试图改变我们,私里和我们谈过几次,但看到我们依旧秉持说到做到的原则,最终他选择了放手。而赵倩,自从那次跟我们一起喝过酒,加上二松又有求于她,自然而然和我们的关系日益亲近,她就像是我们队伍中的新成员,和我们一起荒废着快乐的学习时光。
……
四月三十日下午,课间休息,我和赵倩在本子上,下着五子棋,教室门口来了几个女生,气势汹汹的。
我一看外面有动静,立马来了精神,转身看着二松、大强:“外面好像要干架,走,出去看看热闹。”
这时,同学吴敏走到我们桌前:“赵倩,外面有人找你,让你出去一下。”
二松、大强一听这话,也围了上来。
我看着赵倩,下意识问:“咋回事,是不是来找你茬的?”
赵倩淡定地抬头望了望门口:“放心吧,最近我可没招谁惹谁,我出去看看。”说着,她站起身就往外走。
我们三个都没多想,继续天南地北地胡扯。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同学们像被磁铁吸引一样,纷纷走出教室去凑热闹。
二松急切的喊了声:“走,出去看看,赵倩肯定要吃亏。”
“艹你妈,你个骚货,你他妈就喜欢到处勾引人。”
我们挤进人群,看到几个女生把赵倩围在中间,一个带头模样的女生正飙着流利的国粹。
赵倩的国粹也修炼得炉火纯青:“你个烂货,老子跟他没鸡8关系,你他妈是不是犯贱啊?”
“艹你妈,你个贱货。”
那女的骂着抬手就要打赵倩,我一看这架势,快了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轻轻一甩:“嗨……美女,文明社会,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打架啊。”
她立马转身看着我,眉头一挑,似乎对我的出现感到意外:“杨乐,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最好别插手。”
哟呵,我居然都这么出名了,妹子居然能喊出我的名字,我心里想着,暗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