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不妙的艾文快步走进了车间。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几个锻造台正冒着火焰，浓烟弥漫，火星四溅。
一些工人围在锻造台旁，急得拿衣服扑打火苗，甚至还有人铲沙子往台上倒。
“你们在搞什么！”艾文大声喝止，冲上前把他们拉开。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刚才闻到的焦糊味是从哪来的。
“安全员先生来了！”
“艾文先生，这火太大了，用老办法扑不灭啊！”旁边的工人焦急地喊。
艾文扫了一眼情况，一眼就看出用衣服拍打根本无济于事，甚至可能让人受伤。
他抬高声音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拿灭火器！”
“额……安全员先生，灭火器上周就用完了，还没补充……”一名工人小心翼翼地回话。
艾文闻言，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压下心头的烦躁，迅速下令：“那就立刻把这几台锅炉关了！熄火！”
工人们刚准备照指示去操作拉杆，一个穿着管理制服的人匆匆从办公室跑了出来。
“艾文，你在搞什么？”他皱着眉，声音中满是责备。
“这些锅炉熄火了，今天一整天都不能再开启了！你知不知道这会影响订单完成？”
“要是耽误了，你赔得起吗？小心我向老板反映，扣你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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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文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解释。
“罗兰先生你可能不了解，这些锅炉之所以起火，是因为长期运行导致沉积的杂质过多，炉温过高。”
“如果继续运转，不仅生产质量无法保证，还会制造出一堆不合格的废品。”
“如果到时候制造出一堆劣质次品去交付订单，军方追查下来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有现在关闭锅炉，清理底部废渣，明天重新启动才能正常运转。”
罗兰被怼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过了几秒，他恶狠狠地丢下一句：“那等夜班下班前立刻重新启动！明天早班我要看到它们全速运转！”
名为罗兰的主管恶狠狠地放了一句话之后就回办公室喝茶了。
艾文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转身仔细检查几台锅炉的状态，果然不出所料——底部堆积了大量黑色废渣。
废渣怎么会这么多，上个月组织他们清理过一次了，不应该啊
“你们几个，等锅炉完全冷却后，把废渣清理干净。”艾文转向身边的几名工人。
“好的，安全员先生。”为首的工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今天麻烦您了。”
“没事，快干活吧。”艾文挥了挥手，继续往车间深处走去。
在工人眼里，艾文是个特别的存在。
他对魔导器的技术了如指掌，是大家眼中的救星。
虽然他总是一副严肃模样，但从不打骂工人，就算吼人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艾文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继续往闷热的车间深处走着。
实际上，艾文自己对这份工作毫无好感。
在这里，他面对的是一群低效、缺乏组织的工厂管理者，而非充满挑战的魔导器研发。
整个车间的生产模式更像是巨大的手工作坊。
例如这个负责锻造魔导金属的第二车间。
在车间的中心区域有一个巨大核心熔炉负责各种金属的初步熔炼。
金属熔化后，铁水会通过导流槽流入周围分布的各个锻造台。
在每个锻造台上，身为低阶魔力拥有者的工人们就要将铁水导入自己的工位，拿着魔导锻锤开始锻打。
在锻造完成后，他们会再用锻造台上的小型设备来进行淬火、切割和打磨等步骤，再送进刻印回路的车间。
这种每个步骤都依靠手工的生产方式会在精密度上产生巨大的误差，经常导致两个同型号的魔导器甚至无法通用零件。
这种相当原始的模式，都来源于这个世界魔导科技的一个重大缺陷：没有储能手段。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魔导器都需要魔力拥有者人为灌注魔力来催动。
核心熔炉需要好几个五阶超凡者同时输入魔力来点燃，锻造也需要低阶魔力者拿着锤子手工作业。
步枪、大炮、甚至是战舰的舰炮，也都需要拥魔者消耗自身的魔力来发射。
几乎所有的魔导工业基本上都仰仗于一种叫做魔力放大器的设备。
这种魔导设备可以在超凡者们向魔导器内灌注魔力时，随之吸收一部分空气中的魔力以做补充。
它可以让魔力水平不高的人启动远高于他们魔力水平的魔导器。
那口巨大的熔炉也就是因此才能够被几个五阶的人启动，有着四阶魔导器水平的魔导步枪也是因为这种设备，才能被那些只有微弱的魔力的士兵所发射。
但它的缺点依然也很明显。它也必须要人来启动，无法自主吸收外界的能量。
因此，像自动化流水线那样的工厂模式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在学院的实验室内，高阶的魔导师们勉强可以做出只输入少量能量但“长”时间运行的设备。
但如果不人为补充魔力的话，这些设备最多几天也就会熄火。
魔法学院的学者们曾经就研发出了这样一款“自动”锻锤想要向工厂主门销售，但却被所有工厂拒之门外。
一台这样的自动锻锤需要花五十万银索尔，而且同样需要雇人充能和维护。
而他们只要花七八千银索尔，就可以招两百个工人24小时两班倒给他们干上整整一个月。
工厂主们完全不愁没人干，反正每年都会有无数从军队退役的人来到法兰诺尔找工作。
干不下去就换人，受伤了也换人，被炸死了就洗一洗车间再继续换人。
整个世界几乎只有法兰诺尔有这样的魔导工厂，不想在这里干活回家种地去就得了，收入更低。
工厂的原料，不仅是钢铁，还有无数穷人的血肉。
艾文擦了一把汗，脚步放慢了些。他的目光掠过那些满脸疲惫的工人，心里涌起一阵沉重。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