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匠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把两个小客人给忘了,快来吃点心。”
陈节道:“我早上吃过了,不饿,不用吃点心,这七枚花钱……。”
王铁匠道:“小公子喜欢,直接都拿回去吧。”
陈礼道:“这如何使得?”
“左右也卖不出去,就算卖出去了,也就两百文而已,没有秀才公的这几幅字画值钱,您看看我倒找您多少钱合适。”
“不必了,相识一场,只当结个善缘。”
“那就多谢秀才公了,等新钱铸出来,三位再上门,届时我再送你们几枚。”
“好。”
陈节才不在乎王铁匠收不收钱。
反正就算收钱,也要不了多少钱。
比不上姐姐付出的一捏捏。
他只在乎能不能把这些花钱带回去给姐姐。
事情谈妥,该走了。
留下一句‘老板,我还会回来的’,陈节怀揣着十五枚花钱重新坐上牛车。
“陈秀才,接下来去哪儿?”老牛乐呵呵问道。
陈礼道:“四下逛逛吧,晚些时候去马氏学堂。”
“好。”
老牛一甩牛鞭,老牛立刻慢慢悠悠走动起来。
这会儿还是很早,但几条街道上已经人来人往,叫卖声阵阵。
四人一路走一路看,都觉得蛮有意思。
忽然,陈丽发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爷爷,我想吃糖葫芦。”
陈礼点点头:“节儿呢?”
陈节在游乐园时吃过一次糖葫芦。
他觉得不好吃,太酸了。
最后剩下的糖葫芦被皎皎姐姐给吃掉了。
摇了摇头,陈节道:“我不爱吃,爷爷给姐姐买吧。”
“好。”
晃晃悠悠,悠悠晃晃,一个时辰过去。
除了根糖葫芦,陈礼他们什么都没买。
路过一家首饰摊时,陈礼倒是看中一根镶嵌红宝石的银簪。
问了下价格,不贵,八百文而已。
他很想买回去送给发妻。
但还是摇了摇头,转身上了牛车。
县学几年求学,加上三次赶考,把家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害的陈升小小年纪就得跟着娘亲干农活,连私塾都没上过,陈礼心中一直有愧。
如今虽然靠着孙儿又有了积蓄,但陈礼还是不打算乱花。
但愿这次乡试能过吧。
若不能,就把钱都留给孙儿。
他这么聪明,兴许反而能考上举人。
同样基于这个原因,路过卖蚊帐的铺子时,陈礼只当没看见。
“时候不早了,陈秀才,要去马氏学堂吗?”老牛可不知道陈礼的心思,抬头看了看天色,询问道。
陈礼点头:“可以去了。”
“好。”老牛调转方向,一甩鞭子,老牛立刻小跑起来。
马氏学堂很快到了。
陈礼将陈节和陈丽托付给老牛照看,独自上前敲了敲门。
门房将门打开:“找谁?”
“我是马秀才的同年,路过青县,特来拜访。”
门房一听是自家老爷的同年,估摸着也是个秀才,背不由得佝偻了一些:“您请稍等,我去告知我家老爷。”
“好。”
门房离开后不久,马秀才快步跑了出来。
说是跑,实际上还没有一般人走路快。
实在是这位太胖了。
陈礼本就不算瘦,可俩人站一起,他竟有两个陈礼那么宽。
他身上的直裰若是拆下来,都够做被面了。
“陈兄,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马秀才笑道。
陈礼看了眼马秀才的大肚子:“你倒是越长越好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马秀才叹了口气:“想当年你我二人皆二十来岁就考中秀才,无限风光。
可之后你我皆三次不第,你不得不回家备考,而我入府学继续深造。
我本以为三年之后定然一朝中举,不想三年又三年,到底还是灰溜溜回了老家。
自那之后,我一蹶不振,食量却不减反增,一顿要吃三个人的饭,一年更比一年胖。”
“马兄的书信我都收到了,自然清楚你饭量大增,体型变胖,不想居然胖成这样。
马兄,咱们是同年,交好多年,我就实话说了,你不能再胖了,否则有碍寿数。”
马秀才摆了摆手:“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有吃这一个爱好,若是不让我吃,我情愿去死。”
“岂可如此丧志?作为青县为数不多的秀才,你已经开了多年私塾,何不悉心教导殷殷学子,择贤能之辈倾囊相授,培育一批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学生,也好证明你只是运气不好,而非才学不够。”
马秀才脸上的苦笑更深了:“不提这个了,陈兄你今日怎有空来青县?
这些年你深居简出,我都不好意思打搅你,明明咱们才隔了十里路而已。”
不等陈礼回答,马秀才拉着他就往学堂里边走:“光顾着说话,真是怠慢了,走,去里面边喝茶边聊。”
……
半个时辰后,马秀才依依不舍的把陈礼送出门:“陈兄,往后若是还想出门,可一定要来找我。”
“一定一定,马兄,告辞了。”
“好,慢走不送,祝你好运。”
“多谢。”
陈礼登上牛车,冲着马秀才抱了抱拳。
马秀才抱拳回礼。
老牛一甩鞭子,牛车再次开动。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马秀才这才转身回去。
“陈兄的心气比我高啊,沉寂近十年后,反而要去参加乡试了,但愿他能高中吧。”
……
“爷爷,那个胖爷爷是谁啊?”牛车上,陈丽好奇的问道。
“他是院试时和我一起考中秀才的同年,我跟他偶有书信往来。”陈礼答道。
“爷爷特意出门找他吗?”
陈礼看了陈节一眼:“算是吧。”
“爷爷找他做什么?”
“问一些乡试的事。”
“哦哦。”
赶车的老牛侧耳听着,心中不禁一惊。
陈秀才又要参加乡试了,真是百折不挠!
可他能中吗?
万一中不了,不是又白白浪费钱财?
可若是中了……。
那咱们陈家村可就要立起有史以来第一块牌坊了。
陈礼摸了摸陈丽的小脑袋瓜:“中午了,饿不饿?要不要找个地方吃饭?”
陈丽摇了摇头:“不饿。”
陈礼又问陈节‘饿不饿’。
陈节有点饿。
但他更想赶紧回去把花钱送给姐姐。
“爷爷,我也不饿。”
“既然这样,老牛,我们直接回吧。”
“好嘞秀才公。”
比起来时靠着灯笼的光亮赶路,回去时的赶路速度快多了。
不到两炷香时间,牛车便停在了陈家门口。
陈礼把两个孩子抱下车,转身问道:“老牛,多少钱?”
“什么钱不钱的,你还请我吃了早餐呢。”老牛笑道。
“一码归一码,总不好白耽搁你半天时间。”
“那就给二十文吧。”
“行。”
付了钱,陈礼又跟老牛寒暄了几句,老牛就赶车离开了。
爷孙仨回到院里,陈礼道:“我要去看书了,你俩自己玩儿吧,节儿别忘了练字。”
陈节陈丽一起应了一声。
但转头陈丽就过来烦陈礼了。
‘砰砰砰。’
“什么事?”
“爷爷,帮我泡泡面,我饿了。”
陈礼无奈的打开门,只见孙女一手抓着一桶泡面,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爷爷这就去烧水。”
“多烧点,泡两桶。”
“好,你去和节儿玩儿吧,待会儿我把泡面端去节儿的书房,你们再一起吃。”
“其中一桶是给爷爷的,小弟说他要练字,让我别打扰他,我出来后他就把书房门闩上了。”
陈礼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