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花要收拾出来的房间是两间东偏房之一。
和它挨着的另一间偏房便是陈礼的私塾教室。
两间东偏房对面是厨房和杂物间。
东西偏房、正房以及大门所在的高高围墙,共同组成四里四方的陈家老宅。
正房除了又是客厅又是餐厅的套屋,另有四间房。
一间住着陈升夫妻和两个孩子。
一间住着老两口。
一间是陈礼的书房。
最后那间是陈霞的闺房,她嫁人后就一直空着。
只有她回娘家那两天才会提前收拾出来给她住。
不消说,以后这间房会给长大后的陈丽住。
而陈节长大后的房间,便是方大花即将给他收拾出来的东偏房。
以前陈礼在这个房间住过些年,后来是陈升。
无论哪间房,面积都不小,长宽都在两丈左右。
整个陈家占地则在一亩以上。
陈节耸了耸肩,并不在意这些:“爷爷继续拆吧,这还有个大的。”
陈礼‘嗯’了一声,将二百张宣纸小心翼翼放在桌上,扭头才注意到白盒底下还有东西。
“几根木棍?干什么用的?”
把它们拿出来,陈礼摆弄了几下,忽然发觉它们有些眼熟。
试着组装一下。
嘿,竟组装出了两个十分精美的黑色笔架。
“爷爷,底下有张纸。”陈节从白盒子里拿出一张小卡片。
陈礼接过,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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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礼不解其妙,便问陈节知不知道什么意思。
陈节也不知道姐姐为什么写这个,摇了摇头。
“算了,先拆大包裹吧。”
“好。”
有了拆小包裹的经验,陈礼大概知道怎么拆大包裹了。
首先依旧是剪掉那几根固定的带子。
之后揭掉最外面那层包装。
“好白啊,这是什么?”陈节看着露出庐山真面目的一大团白色东西,问爷爷道。
陈礼已经大概猜到了,但不太敢确定。
一连把里面的两层袋子打开,这才回答:“这些是棉花,棉被和棉袄里就是装的它。”
“哦哦。”
原来这就是姐姐说过的棉花。
陈礼伸手想抓一把棉花瞧瞧。
咦,触感不对。
原来还有一层紧紧贴着棉花的透明袋子。
陈礼刚解开袋子。
下一刻,无数棉花‘砰’的炸飞出去,好似冬天飞雪。
陈节‘嗷嗷’直叫:“好漂亮啊,爷爷,再来一次。”
陈礼:……
“节儿。”
“嗯?”
“喊你奶奶进来捡棉花吧。”
“哦哦。”
片刻后,想不通为啥要在家里捡棉花的方大花进来了。
放眼一瞧,哪哪儿都是一团团白色棉花,怕不有几十斤。
“孩儿他爹,今年咱家貌似可以打两床新被子!”
陈礼笑道:“你说少了。”
“这是何意?”
“按一床被子八斤算,这里差不多能打八九床。”
“嘶……真好!”
少顷。
夫妻俩领着陈节把所有棉花都给装在了麻袋里。
陈礼挨个麻袋掂了掂:“之前估算少了,这里有上百斤棉花!”
方大花乐的腮帮子都露出来了。
考虑了一下,陈礼道:“等陈升回来,让他去找一下老张。”
“那个弹棉郎?”
“对,让他把这些棉花都弹了。”
“好。”
“你待会儿把家里旧棉被、垫絮都拿出去晒晒,到时候让老张拆掉,新掺旧做成棉被垫絮。
记得给陈霞留三十斤新棉花,再用新棉花给家里人都做身棉衣棉裤,新的更保暖。”
方大花有些不情愿:“陈霞都是嫁出去的人了,给她这么多新棉花作甚?当初咱不是都砸锅卖铁给她陪嫁了四床新棉被吗?”
陈礼并没有因为方大花短视而训斥她,解释道:“做棉袄棉裤和棉被得用到布,咱女婿店里就有布卖,我们当然得去照顾他的生意。
可如果我们直接买,他们肯定不好意思收钱,用棉花换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方大花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行,赶集时让陈升去换吧,随陈霞两口子自用或卖掉。”
“嗯。”
……
快中午时,陈升和李淑芬提着鱼跟野菜回来了。
“娘,你咋把这个屋子收拾出来了?”见方大花在东厢房里洒水扫地,李淑芬好奇的问道。
“你爹说以后节儿就在这个房间读书写字了。”方大花道。
“也太早点了吧,他才四岁。”
方大花不懂这些,她只知道听陈礼安排就行:“陈升,你爹让你去找一下那个姓张的弹棉郎。”
陈升‘哦’了一声:“是要把咱家旧棉被垫絮弹一下吗?”
“也有新棉花,你去把他喊来就知道了。”
“新棉花?好。”
将两条草鱼和三条鲫鱼放在水缸养着,陈升麻溜找老张去了。
老张并不是陈家村人,而是更偏僻的另一个村子的人。
之所以租房住在这儿,是因为这边离大城县城和青县县城都近,方便他每日往返弹棉花谋生。
租给他房子的是他姑家老表,每年就象征性收他几十文钱。
老张今天没去县城。
因为村里有户人家早几天就预定了今天帮弹棉花。
当陈升一路找过来,老张已经忙完,正在收拾东西。
听闻来意,老张笑道:“行,我跟你去看看。”
到陈家一瞧,老张心里一惊。
不愧是曾经的大户。
这么多新棉花!
陈升的表现也好不到哪儿去。
哪儿来的这么多棉花啊?
难道又是……?
“新棉花加旧的差不多有一百五六十斤,半天可弹不完,明天还得一天。”仔细瞅过后,老张判断道。
陈礼道:“什么时候弹完都行,我女儿那边不等着要。”
老张知道陈家有个女儿家里在县城开铺子:“这些棉花是你女儿拿来的?”
“嗯,他们打算试卖直接弹好的棉被和垫絮,又怕找弹棉郎上门会被其他人先把他们的点子学去,所以才把棉花送到我们这儿来弹,老张你可别说漏嘴了。”陈礼淡笑道。
老张连忙保证一定嘴严。
我说呢,原来是陈家女婿和女儿的棉花。
老张随即便开工了。
弹棉花一定要在屋里。
因为细小的棉絮会飘的到处都是。
如果在外头,会造成大量流失。
弹棉花的工具是张弓。
弓的一头绑着根弯曲的木头。
木头另一头则绑在老张背上。
老张一手握弓,一手拿木槌,将弓弦放在棉花堆里,用木槌不断敲弓弦。
弓弦所产生的震颤会让棉花散掉,最终变成绵软无比的垫絮。
‘DuangDuangDuang。’
富有节奏的弹棉花声音让陈节觉得十分有趣。
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他这才好奇的走进奶奶为自己收拾出来的书房。
看着摆在书桌上的五根墨条、一个笔架、一百张纸以及挂在笔架上的三根毛笔,陈节高兴极了。
这是姐姐独送我一人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