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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2 章 一战定乾坤(七)

    吃完饭刚休息了不长的时间,瞭望手便发出了警报,建奴来了。

    下午的战斗比上午更加的惨烈,因为上午发生了蒙古人私自撤退的事情,双方协商好后,下午的时候蒙古人针对火箭弹袭击做了一些应对。

    首先就是参与战斗的蒙古人不再扎堆,而是分散开来,这样就是挨火箭弹的炸,伤亡数量也会下降不少。

    其次就是参与战斗的蒙古人比上午多了一些,人多了就可以一边压制城头的明军,一边腾出重箭手专门盯防城楼上的火箭筒攻击。

    发射火箭筒也是需要时间的,而箭术高超的蒙古人完全可以利用这有限的时间进行瞄准和发射,这就有效的压制了火箭弹的肆意攻击。

    蒙古人这边的远程压制起了作用,女真人的攻击也相应的顺了许多。另外,下午的战斗阿济格投入了更多的人,一共两个甲喇的八旗兵不停的发动攻击,前面死了人,后面的人立刻补上。

    经过昨天和今天上午的战斗,明军虽然让后金一方减员了将近两千人,但是自己一方减员也超过了五百人。龙井关一共就一千五百人左右,少了这五百人,兵力立刻捉襟见肘起来。

    啊,一声惨叫在城楼上响起。一名亲卫在露出身体朝下方发射火箭弹时,他的手指还没扣下扳机,一支从城下射上来的重箭便贯穿了他的身体,火箭筒也掉到了地上。

    “团长,兄弟们快扛不住了。”战斗才开始时间不长,不管是城头的明军,还是城楼里的亲卫,死伤都极为的惨重,亲卫队长不得不亲自捡起地上的火箭筒,准备参加下一轮的攻击。

    看了看身后所剩不多的亲兵,又看了看城头上激烈的战斗,王遵臣不得不下令道:“让火枪连参加战斗吧。”

    “是,团长。”

    龙井关、大安口和洪山口都各安排了一个火枪连,装备的是兵工厂制造出来的后装纸壳弹步枪。这个火枪连被当做最后的预备队,也是杀手锏使用。王遵臣本打算先坚持两天的,但如果再不用火枪连,怕是今天就得被后金给破关了。

    砰砰砰……

    随着枪声响起,龙井关明军的火力突然就增加了一大截,打的蒙古人和女真人一下就蒙圈了。

    看到蒙古人在明军火力的打击下又有崩溃的迹象,阿济格朝身边的蒙古首领说道:“派人把你们的人轮换下来吧,他们要扛不住了。”

    蒙古首领听到这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大声的朝阿济格说道:“阿济格,你放心,今天的战斗我蒙古勇士绝不会拉胯。”说完,这名蒙古首领立刻带着一支新队伍朝前方的龙井关跑去。

    待蒙古首领带人离开后,阿济格微皱着眉头朝身边的人吩咐道:“再派一个甲喇上去,告诉我七哥,今天必须拿下这座关隘。”

    “是,贝勒爷。”心腹领命,随手点了一个甲喇额真说道:“让你的人跟我走。”

    哗啦啦,一千多人抬上云梯跟在阿济格的心腹身后朝龙井关跑去。

    “贝勒爷,我家贝勒说了,今天必须拿下这座关隘,否则军法处置。”阿济格的心腹跑到战场,找到正在指挥战斗的阿巴泰说道。

    不用阿济格催,阿巴泰早就焦急的不行了,面前这座小城并不大,里面驻守的明军也并不多,可是就是这么座小城却屡次三番的杀退了己方的攻击。从昨天到现在,后金士兵攻上城头不下七八次了,可每次眼看着就要胜利了,最后还是前功尽弃,被明军给杀退。这还是一见着大金勇士就腿肚子转筋的南蛮子吗?这还是己方一冲锋就转身逃命的南蛮子军队吗?

    阿巴泰想不明白,和大明打了这么多年仗了,就没见过这么能打的明军,哪怕是辽西的关宁军也没这么能打啊。

    咬了咬牙,阿巴泰朝传令的人说道:“回去告诉老十二,今天晚上就等着进城去休息吧。”

    说完,阿巴泰在左臂上套上一个小盾牌,然后右手擎刀,刀锋前指,大喝道:“大金的勇士们,随我一起攻上城头,把南蛮子杀光。”

    “杀。”一声呐喊,阿巴泰带着几百人就加入了攻城的队伍。

    另一边,蒙古首领亲自压阵,蒙古人的战斗力也受到激发,随着他们不断的弯弓搭箭,大量的箭矢飞上城头,飞上城楼,给明军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在蒙古人和女真人战斗力飙升一大截后,即便是火枪连加入了战斗,明军一方的劣势却依然在不断的加大。

    “杀。”一名明军朝城下扔下一块石头,不等他后退,一支箭矢就射穿了他的脖子,鲜血喷溅中,明军倒在了地上。他刚倒下,垛口那就出现了一个身影,全身罩甲的阿巴泰纵身跳上了城头。双脚一落到实地,阿巴泰便用固定在左小臂上的小盾挡住了一名明军的战刀,接着他挥动右手刀连劈几刀将周围的明军逼退。

    逼退明军后,阿巴泰没有继续往前进攻,而是后退一步守在了他上来的那个垛口处。而就在他退守的同时,垛口那又冒出一名全身着甲的女真战士。

    噌噌,短短的时间里,垛口处多出了三名女真人。阿巴泰一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周围的明军,一边用女真话说道:“大家不要急于往前杀,先守住这里,让更多的人上来。”

    “是,贝勒爷。”几名八旗兵应道。

    “都看着干什么?上啊。”关键时刻,又是郝振义赶了过来。他带着几个人赶来后,丝毫没有停留的朝阿巴泰几人刺出了手中的长枪。

    “你们忘了训练的时候教官说的什么了吗?”那名絮叨的士兵护在郝振义的一旁,防备有女真人近身后伤害到郝振义。“我们为了什么而战?”

    “为了什么而战?”一名被女真人杀的有些胆寒的明军士兵小声重复了一遍,此刻他的脑海里闪现着几个月前他接受训练时候的场景。

    排列的整齐的队伍,队伍前方一名教官正在大声的说话,说的正是絮叨士兵喊出来的那句话:我们为了什么而战。

    我们是为了我们的爹娘,兄弟姐妹,我们喜欢的人不被欺辱、不被随意的杀死而战,我们是为了我们的后代能过上好日子而战,我们是为了军人的荣誉而战。我们以前被人叫做兵痞,是下贱的,是被人瞧不起的,但是现在,我们是军人,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我们唯有不怕死,敢拼死才能让我们的家人,我们的爱人不被人欺凌。身为军人,如果我们不流血、不牺牲,难道要让我们的家人、我们的爱人、我们的后代去流血,去牺牲吗?

    什么叫声声在耳,什么叫历历在目?胆小的士兵突然感觉一股胆气从身体里冲了出来,他举起手中的刀,大喊道:“为了我爹娘,为了我的兄弟姐妹,为了我的娘子,为了我的孩子,杀。”

    吼完,这名士兵像下山的猛虎一般朝女真人冲了过去。

    噗嗤,喊声戛然而止,一截刀尖从这名士兵背后冒了出来。阿巴泰用力一拧刀柄,然后抬腿一脚将明军士兵踹了出去。

    明军士兵倒在地上,鲜血立刻从他身下流了出来,只见他倒在地上,嘴唇颤抖着嗫嚅,“为……了爹娘,为了……兄……弟姐……妹,为了爱……爱人……”

    这名明军士兵虽然死了,但是有更多的士兵被他激励,然后英勇的朝阿巴泰杀去。

    不得不说女真人艰苦恶劣的环境造就了他们强悍的战斗力,努尔哈赤的众多儿子中,随便提起哪一个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哪一个的个人战斗力都极为强悍。虽然被众多红着眼的明军围攻,而且昨天的箭伤伤口也早已崩开,但阿巴泰依然如战神一般左右格挡,然后抽冷子回上一刀,带走一条生命。

    噗嗤,阿巴泰一刀将身前的明军捅了个对穿,刀尖都从明军的背后冒了出来。紧接着他右手用力一拧,然后就往回抽刀。

    嗯?抽了一下没抽出来,阿巴泰继续用力抽刀。可是任他怎么用力,长刀就是抽不出来,惊愕之下,阿巴泰开始正眼看向被自己刺中的明军士兵。

    呵呵……呵呵……

    只见被刺中的明军嘴角冒着血沫,双手死死的抓着刺进身体的长刀。长刀刀刃很锋利,割破的手掌向外淌着血,血珠一滴一滴的滴到地上。即便这么惨了,这名明军却是看着阿巴泰怪异的笑着。

    “啊。”这名明军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声,然后迈动双腿朝前走。随着他的前进,他身后冒出来的刀刃越来越长,直到他撞到阿巴泰身上,这才停住脚步。

    看着眼前表情狰狞的明军,阿巴泰有些不知所措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明军。抽刀又抽不出来,退有无可退。

    呵呵,呵呵……

    明军士兵再次狞笑起来,只见他突然松开抓着长刀的手,掐住了阿巴泰的脖子,然后双腿用力顶着阿巴泰快速后退。此时强壮的阿巴泰竟然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被明军顶着后退,退到了垛口处,然后两个人就那么直直的栽了下去。

    呼,两具身体从城头落下,空气中响起明军撕心裂肺的喊声:“二妮,俺喜欢你。”

    扑通,两具身体重重的落到地上,看到阿巴泰吐出的舌头,明军笑着闭上了眼睛。

    努尔哈赤第七子阿巴泰,卒。

    阿巴斯一死,女真人的气势立刻就下降了一截。一增一降之下,明军很快就用人命把登上城头的女真人给换没了。

    龙井关外,当阿巴泰战死的消息送到阿济格处时,阿济格依然面无表情,他也没有立刻下达撤退的命令,而是保持原样,观察着战场的一举一动。直看到在城上基本上站住脚跟的士兵被明军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消灭干净,攻城的士兵动作迟缓的跟老太太似的后,阿济格这才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号角声响起,正在攻城的后金士兵仿佛溺水时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潮水般撤退。与之前的几次的有序撤退不一样,这次退走后金士兵就跟溃败没什么两样,许多人撤退时甚至丢掉了自己的武器。

    轰轰轰……

    趁着后金士兵撤退,炮兵们发射了一轮火炮收割了几十条生命。

    后金士兵一撤走,城上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明军士兵们一口气松下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郝振义背靠着墙壁,手里拄着一柄随手捡来的长刀,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长枪早已在战斗中折断。

    一名医务兵跑过来,放下手里的药箱,一边从药箱里拿绷带酒精一类的医疗用品,一边朝郝振义说道:“郝连长,你受伤了,我给你包扎一下。”

    刚才的战斗太激烈了,而郝振义又总是冲在最前面,所以他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一共有两处伤口,一个在左臂,被刀划破了一个不大的口子,也不太深,没有伤到筋骨。另一个伤口在后背,那里被一名后金士兵砍了一刀,好在当时角度不太好,对方没用上全力,否则这一刀郝振义怕是抗不下来。

    用酒精清理了一下伤口,医务兵小心翼翼的在伤口上敷上药,然后用绷带缠好。

    处理好手臂上的伤口后,医务兵又检查了一下,这时候他才发现郝振义背后长长的伤口。

    “郝连长,你背后的伤口太严重了,你跟我到城下去治疗吧。”看到郝振义背后那长长的伤口,医务兵急忙说道。

    摇摇头,郝振义说道:“没事的,就在这弄一下吧。”他抬了抬缠着绷带的手臂说道:“就跟这个一样处理一下就行。”

    “不行,你背后的伤口太长了,绷带缠不住的,必须缝针才行,你还是跟我到城下去治疗吧,我缝伤口的技术还不太熟练。”医务兵坚持要郝振义到城下的医疗点去治疗。

    “不是我不想下去,你看看周围的情况。”郝振义示意医务兵看看周围,此时没有受伤的士兵已经开始清理战场了。他们先是把受伤严重的士兵抬到城下医疗点去治疗,然后再把战死的士兵抬到城下停尸的地方。稍后若是有时间,战死的士兵会被火化,骨灰和他们的名牌会带回京城,送进英烈殿,享受世人的祭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