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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0 章 皮岛行(四)

    “为什么没有资格?”听到尚可喜问的问题后,刘学反问道:“只要你们是大明的军人;只要你们恪尽职守;只要你们忠于大明,不做损害大明的事情;只要你们作战勇敢,不畏敌、惧敌,不贪功冒进,不虚冒军功,你们又为什么会没有资格进入英烈殿?”停顿了一下,刘学继续说道:“进入英烈殿的资格不是以你从军的地域,出身和民族等去界定的,而是以你是否为大明做出了贡献为唯一标准的。”

    刘学一句话说完后,在场的东江镇将领和士兵们的呼吸立刻粗重了起来,试问谁不想名留青史,谁不想永享后世的祭奠?

    “皇,皇帝陛下,俺,俺也可以吗?”就在众人处于震惊中的时候,一名大热天仍然戴着厚重头盔的将领心怀激动,颤抖的问道。一边问,这名将领还伸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头盔。

    头盔摘下,露出了将领头上那根金钱鼠尾辫,原来他是一名后金人,准确的说应该是女真人。

    女真人在明朝时期被称为女真三部,分别是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后金便是由建州女真发展而来,海西女真则在建州女真发展时被打败吞并,而野人女真只有一小部分被建州女真吞并,其余大部仍然生活在黑龙江、乌苏里江,及外兴安岭以北地区。后来我大清战斗力强悍的索伦营便是由野人女真所构成。

    在古勒山之战中,努尔哈赤击败了以叶赫部为首的九部联盟,基本上算是统一了女真各部(野人女真不在其列)。在此期间及以后,有相当一部分女真其他部族的人逃离家乡,继续与建州女真,也就是后金为敌。而当时建州女真的敌人中最强大的莫过于大明,因此有许多海西女真的人便投奔了大明,其中许多人在大明军队中与后金作战。

    “你是?”看到东江镇将领中竟然有一名女真人,刘学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

    “臣是叶赫部的叶赫那拉巴克什,皇上可以叫臣巴克什。”巴克什朝刘学行了个礼说道。

    叶赫那拉?这不是两百多年后我大清的那个老太太的姓氏吗?这个巴克什不会是老太太的祖上吧?

    “巴克什,从你加入大明军队的那一天开始,你就是一名大明人了,你与大明其他军人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你当然有资格进入英烈殿了。当然,前提是你得为大明做出相对应的贡献,朕不会偏袒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

    听到刘学给出确定的答案后,巴克什激动的一下子跪倒了地上,他大声说道:“皇上,臣,臣……”由于心情过于激动,巴克什的脑子一片混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他才憋出一句话,“皇上,臣一定为皇上多杀几个建州鞑子,死而后已。”说话的末了,巴克什还加了一句他听来的词汇。

    经过巴克什这么一引导,其他将领纷纷跟着跪在地上,说着表忠心,以及一定会全力杀敌等等之类的话语。此时场上还没有跪下的唯有毛文龙和沈太爷沈世魁,二人对视一眼,然后跟着跪了下去。

    “我等愿为皇上效死命。”

    傍晚时分,御林军围绕着刘学的别墅扎下了大营。营地中,一顶顶帐篷有规律的分布着,其中不时的会有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御林军士兵穿梭其间。因为已经是傍晚,每个连队的炊事班都已经开始做饭,炊烟袅袅,夕阳西下,刘学站在别墅三楼的阳台望着西坠的夕阳。

    “陛下,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指挥着宫女收拾完餐桌后,郑雪怡款款走到刘学身边。以前的郑雪怡很是活泼,但自从怀孕后,她变的恬静了许多。

    “你要是累的话就先去休息吧,朕想出去走走。”刘学把手伸进郑雪怡的衣服里,轻轻的抚摸着她光滑的肚皮,那里面正有一个小生命在长大。

    由于对皮岛还没有那么信任,因此刘学只是在岛上随便的走了走,看了一下岛上官兵和百姓们的晚饭情况。与白天东江镇官兵的热烈不同,这一次刘学没有收获到任何的热情,他看到的是一张张冷漠的脸庞和一丝带着仇视的目光。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答案是辽民是不信任大明朝廷的。那辽民为什么不信任大明朝廷呢?盖因为几十年前发生的“高淮乱辽”。

    明朝末年,大明皇帝们都喜欢派宦官到地方去做监军,而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则是皇权和官员的权力之争。权力之争导致皇帝不信任大臣,他们能信任的唯有身边的宦官,高淮便是万历皇帝派到辽东去做监军的宦官。

    众所周知,大部分宦官都不是什么好人,由于他们的身体有残缺,导致性格产生很大的变化。高淮到了辽东后,坏事做绝,他不但欺压百姓,就连军队都没能逃脱他的魔爪。克扣饷银,鞭打下级军官和士兵。

    万历二十八年,因为高淮诬陷诸生数十人,导致民变。万历三十六年,辽东接连发生两次兵变,这些兵变、民变都是由高淮所导致,因此辽民对高淮恨之入骨,进而辽民对大明朝廷也就没有任何好感了。

    据《酌中志》记载:辽东少壮强勇之夫,亡入建州什四五。若不是后金人占领辽东后大肆屠杀辽民,说不定大部分辽民都会归附后金。白天东江镇官兵之所以表现的那么热情,其中绝大部分功劳都归功于毛文龙等将官事先的叮嘱,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刘学登基为帝后,补足了拖欠东江镇的军饷和粮饷。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登岸的御林军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撤离。

    见皇帝要走了,皮岛上的东江镇将官们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登陆点附近的小丘上,东江镇将官们恭送皇帝离开。

    早上八点多的太阳已经很毒了,刘学站在华盖下面叮嘱了毛文龙等人几句,大意便是让他们好好守住皮岛,然后抓住每一次机会上岸去袭扰后金。

    “请皇上放心,臣等必定会竭尽全力,不负皇上圣恩。”毛文龙带头说道。

    刘学点点头,应道:“朕相信你。”说罢,刘学扭头扫视了其他将官一眼,期间他的眼神在两个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下。

    “毛爱卿,东江镇几年时间从无到有发展到现在,爱卿功不可没。”停顿了一下,刘学又朝其他将领说道:“诸位将军同样功不可没。”

    说完,刘学又扭头看向毛文龙,说道:“东江镇这些年和建奴作战,一定是培养出了大量能征善战的将领,朕正在组建御林军,最需要的就是有带兵经验,能打仗的将领,所以……毛爱卿,朕想向你要几个人,不知道爱卿愿不愿意割爱?”

    “这……”听到刘学说要跟自己要人,毛文龙迟疑了一下,脸上也是一阵挣扎,但是很快他就躬身说道:“皇上,他们都是大明的臣子,皇上想用谁臣自然是不会阻拦的。但是他们经常和建奴作战,因此脾气比较火爆,另外辽东苦寒,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不少的毛病,性格也比较粗鄙,臣就怕他们冲撞了皇上,惹得皇上不高兴。”

    对于刘学的要人,毛文龙自然是不敢阻拦的。虽然他在皮岛野惯了,私下里也偷偷的和建奴贸易,但是要说叛变大明,攻击皇帝,他是绝对不敢的,更何况从昨天的对抗可以看出,皇帝身边的御林军战斗力是非常强悍的。

    尽管明面上不能阻拦,但毛文龙还是进行了阻拦。他麾下的将校作战经验丰富不假,但他夸大了这些人的坏脾气以他们的及桀骜不驯。这样一来,皇帝要想用他们自然就要三思一番了。

    扫了一眼东江镇的将领们,刘学缓缓说道:“朕不怕将领桀骜不驯,有能力的人又怎么可能平淡无奇?只要有能力,朕包容一下又有何不可?”

    见刘学如此说,毛文龙也不好再加以阻拦,于是问道:“不知皇上想要哪些人?”

    “尚可喜、孔有德,还有耿仲明。”

    天津卫在明朝以前是不叫这个名字的,史料记载天津卫最早的名字是金国贞佑二年的直沽,元朝延祐三年,改直沽为海津镇。建文二年,造了侄子反的朱棣在这里渡过大运河南下争夺皇位,几年后为了纪念此事,遂将此地改名为天津,后又在此筑城设卫,称天津卫。

    天津卫紧邻海岸线,又地处海河和大运河的交汇处,本应该水运发达,但因为某些原因,这里只是河运发达,而海运并不兴盛。直到去年刘学登基开放海禁后,天津卫的海运这才逐渐有了起色。

    这天,几艘从南方来的货船正在新建成不久的码头上卸货,力工们光着膀子,扛起一包包重达一百多斤的粮食快步走到码头区新建成的粮仓里。将粮食包码放整齐后,力工们一路小跑着回到船上继续扛粮食包。

    码头上,两名商人模样的中年人正在聊着天。

    “陈兄,你这次怎么运开了粮食了?难道这运粮比运丝绸还赚钱?”

    “呵呵……”陈姓商人呵呵一笑,然后故作神秘道:“周老弟你有所不知,这次我的船没去福州。”

    “没去福州?”周姓商人小小的吃了一惊,然后好奇的问道:“那陈兄这次去了哪里?”

    “安南。”陈姓商人说出两个字,然后又追加了几个字,“准确的说应该是我大明在安南的租地,也就是百越海外领。”

    “百越海外领??”听到陈姓商人说他去了安南,周姓商人急忙说道:“陈兄,那安南可是蛮荒之地,毒瘴遍地,陈兄可莫要以身犯险。银钱虽然重要,但如今我大明蒸蒸日上,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这危险之地不去也罢啊。”

    看到周姓商人如此关心自己,陈姓商人也是微微一愣。他们二人虽是同乡,但交情并不深,只是见面会闲聊几句,仅此而已。没想到对方在听到自己去了安南后,竟然如此情急,不由得他也与对方掏心掏肺了起来。

    “周老弟你有所不知,安南以前确实如你所言那样毒瘴遍地,但愚兄并未去那险恶之地,愚兄去的是升龙城和我大明在安南的租地。升龙城乃安南都城,安全自然是不用说的。至于我大明的租地,朝廷已经向那里迁移了数万百姓,同时还调过去了数千军队,安全方面是不用担心的。”

    自从《明安升龙城条约》签订后,海防这个无人知晓且仅有十几户人的渔村便走上了它的腾飞之路。

    最先来到这里的是数千名移民,与移民一起抵达的还有管邵宁等新科进士,他们要组建起海防飞地的行政机构。只是过了没多久,管邵宁便被调到马尼拉任最高行政长官了。管邵宁走后,海防飞地便由他的副手,同为新科进士的高明远接手。

    高明远接手管邵宁的职务后,他继续组织移民搭建房屋,同时还组织了一些人手去开垦荒地。虽说朝廷利用移民船运来了足够的粮食,移民们根本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但高明远觉得,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种粮食,早一点儿种就能早一点儿实现自给自足,这也能给朝廷减少一些负担。

    海防飞地所在的红河平原是由红河冲积而成,这里的土壤非常肥沃,加上适宜的气候条件,这里每年都会产出大量的稻米。而粮食正是大明眼下急需的物资,所以移民到来后不久,一座临海码头就建成了。虽说安南已经按照《明安升龙城条约》把沿海城市开放给了大明的商人,但在别人家的土地上经商远不如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经商更有安全感。

    随着第二批和第三批移民的到来,海防飞地的劳动力愈发充盈起来,再加上随船运来的大量拖拉机等农用机械,高明远立刻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开荒行动。

    《明安升龙城条约》中的一条是大明租借安南位于现代海防市一带百余平方公里的土地,但当双方一起到目的地丈量土地的时候,大明一方派出的丈量人员根本不按约定来,他们经常是走出老远才开始丈量,而他们走出去的这段距离根本就不进行测量。

    看着这些大头兵们蛮横的样子,一名同来的安南官员上去理论,结果翻译刚把话翻译完,对面的明军士兵便把他按在地上揍了一顿。末了,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握着拳头朝这名安南官员比划了比划,大声说道:“怎么,不服气?可以啊,不服再打一次喽,看是你们升龙城的城墙硬,还是我们的大炮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