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一群废物,这都一天一夜了,你们连个人影子都没找到,我要你们何用?滚,都给我滚。”京师张家,一宿没睡的张阿光正在屋子里咆哮着。就在昨天下午,他唯一的女儿张黛玉失踪了。
张阿光今年五十多岁,自幼家里贫穷,经过十几年的打拼才在京师站稳了脚跟。他三十多岁的时候有了一个女儿,之后的十几年时间里,他一直在为张家的传宗接代而努力,但一直未果。因此,当女儿张黛玉长到十三岁时,张阿光便开始让张黛玉接触家里的生意。到如今,女儿都十九岁了,生意做的比自己还厉害,但这终身大事却耽误了。
去年,张阿光最小的小妾怀孕了,到上个月那小妾争气的给自己生了个儿子。张家终于有后了,可现在儿子还小,自己却已经老了,这个家还需要女儿支撑一段时日,这就让张阿光更加的看重自己这个女儿了。
最近几天时间,张阿光一直在为儿子满月酒的事情奔波,老来得子,这是喜事,而且张家不缺钱,所以他准备大办一场。
然而,就在这个喜庆的时候,张黛玉突然失踪了。
昨天张阿光带着女儿张黛玉一起去参加信王举办的新品展销会,回家后发现张黛玉尚未回家,当时他也没有多想,自己的女儿是个生意经,没准是她看到了什么商机留在明信楼和王妃商议事情。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傍晚,张黛玉依然未归,这一刻张阿光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没有犹豫,立刻把家里所有的下人和护院都召集了起来,然后把他们派出去寻找张黛玉。同时,张阿光去了一趟顺天府,拜访一下府尹李春茂李大人。
明末官府的工作效率很低下,像京师这样的大城市,纨绔遍地走,每天丢失一两个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官府的捕快就那些人,哪能把所有丢失的人都找到?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张阿光为了女儿是不吝啬花银子的。
当张阿光在顺天府砸下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后,顺天府所有的捕快两班衙役全部出动去帮着找人了。
然而一夜过去,仍然没有张黛玉的一点消息。张阿光心急之下开始拜访他之前交往的官员,他想让官员们帮忙活动一下,最好是调动五城兵马司的人帮着一起寻找女儿的下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临近中午的时候,一则消息送到了张阿光的面前。昨天中午有人看到了从明信楼出来的张黛玉,那人称有一群蒙面人把张黛玉给掳走了。
绑架,张阿光得到这个消息后,他的第一直觉就是有人绑架了自己的女儿。张家有钱,有绑匪绑架女儿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这都快过去一天一夜的时间了,绑匪为什么还不联系自己?绑匪绑架人是为了钱,不联系自己要赎金他们图什么?
不行,必须加大找人的力度,这些年他听说过的绑匪拿到赎金还撕票的事情可是不少,他不敢赌绑匪们在拿到钱后会守规矩的放人。
是不是该往许显纯许大人那里走一趟?几年前张阿光曾经和许显纯打过一次交道,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和对方联系过,锦衣卫能不沾他是不想沾的。
就在张阿光大发雷霆,把人们臭骂一顿并赶去找人,自己琢磨着是不是要去找一趟许显纯的时候,管家张大明磕磕绊绊的跑了进来。
“老爷,小,小姐回来了。”
“你说什么?黛玉回来了?”张大明没有敲门就闯进了自己的房间,张阿光正要斥责对方几句,猛然听到张大明说女儿回来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
“回老爷,小人亲眼所见,大小姐真的回来了。”张大明站稳身体后大口喘着气说道。
“爹,女儿见过爹爹。”张阿光还没消化完张大明话里的意思,他就听到了张黛玉喊自己的声音。循着声音,张阿光扭头便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张黛玉。
“黛玉,你真的回来了?想死爹了。”在看到女儿的那一刻,张阿光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老泪,他是真的担心女儿的安危。
“爹,你怎么还哭了。”看到父亲的眼泪,张黛玉心里是极为感动的,父亲是真的在担心自己,他是真的爱自己的。想到这里,张黛玉上前把张阿光脸上的泪水给抹去了。
“爹高兴,爹是高兴的,来,让爹看看,让爹看看。”张阿光用袖子抹了下眼睛,又吸了两下鼻子,然后他围着张黛玉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看完了,张阿光把张黛玉按在椅子上,茶水也递了过去。“女儿,这一天一夜你去哪里了?可担心死爹了。”
“爹,女儿去了信王府。”张黛玉说道:“昨天参加完新品展销会,女儿觉得有几样新品的市场前景很好,所以就想和信王妃商量一下,可不可以把这几样新品的销售权交给咱们张家。结果这一谈,女儿发现王妃也是经商高手,于是女儿便和王妃交流起了各自的经商经验,然后就忘了时间。
等发现天色已晚的时候,王妃怕女儿在外面出事,便留女儿在王府过了一夜。今天上午女儿和王妃敲定了最后的合作事宜后便回来了,女儿让爹爹担心了,都怪女儿,是女儿思虑不周,昨天该给爹爹说一声的。”
“啊,没事,没事,你没出事爹就放心了。”张阿光没有丝毫责怪女儿彻夜不归而不告诉自己一声的意思,他朝张大明说道:“大明,你去顺天府一趟,告诉府尹大人,就说小女已安然归来,改天老夫再登门致谢。”
“是,老爷,我这就去顺天府。”张大明答应一声,转身欲走。
“对了,让下人们也都回来吧。你一会儿再去跟厨房说一下,就说老爷我说了晚上加餐,大家伙忙活了一天了,都补补。”张阿光叮嘱道。
“是,老爷,小人替大家谢过老爷了。”张大明躬身说道。
等张大明走了,张阿光又拉着女儿说了会儿话。猛然间他想到今天得到的那个消息,便问道:“女儿,今天爹得到个消息,有人说昨天午后看到你被几个蒙面人给绑走了,你这怎么又到信王府了?”
“呃……”张黛玉愣了一下,然后她故作惊讶道:“爹爹,女儿何时被人绑走了?会不会是那人想要得到爹爹的赏金,在欺骗爹爹?”
“欺骗?”张阿光念叨了一遍,然后他一拍大腿,说道:“对,女儿你说的太对了,那个人肯定是在骗人,爹差点就上当了,真是岂有此理。”
张阿光咬牙切齿的说道:“哼,敢骗我,看老子不给你好看。”
“爹,算了,反正也没出什么事,咱们是经商的,不宜得罪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见张阿光一副气急要找那透露消息的人麻烦的样子,张黛玉心虚了,她连忙阻止张阿光要报复对方的打算。
“嗯,好吧,爹听你的,还是我的乖女儿想的周到。”张阿光稍微想了一下,采纳了张黛玉的建议。这一次算你运气好,就放过你了,下次再有人敢欺骗自己,哼哼,我可就不饶人了。
“女儿,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张阿光突然满含柔情的看着张黛玉说道:“都是爹不好,把张家这个重担都交给你了,你这眼瞅着就十九岁了,为了张家,你的婚事都耽误了。
虽然现在有了你弟弟,可是他还太小,张家这个重担还需要女儿你再担几年。要不是年轻的时候打拼的太凶落下了病根,爹怎么忍心让你去担这副重担。”
“爹,你别说了,女儿一点都没觉得委屈,爹爹身体不好,女儿自当为爹爹分忧。”见张阿光突然开始煽情,张黛玉连忙站起身说道。
“不,女儿,你听爹说完。”张阿光抓着张黛玉的手说道:“爹早就想好了,等你弟弟过了满月后,爹就托这北京城最好的媒婆给你说媒。爹知道你性子要强,若是把你嫁到别人家,让你在家相夫教子,那会害了你。爹琢磨着给你找个好男人入赘咱们张家,到时候就让你相公帮着你一起担起张家这个担子。”
“爹,女儿……”听到父亲说要给自己找婆家,张黛玉脑海里莫名的就浮现出刘学的样子。说实话,朱由检这副皮囊还是不错的,起码模样长的还行,再加上尊贵身份所透出的那股上位者的气势,确实很吸引人。
另外,刘学穿越过来占据朱由检这副皮囊后,他本身基于现代社会对女性的尊重,在与张黛玉接触的不长的时间里表现的淋漓尽致,这让张黛玉震惊不已。她从未想过一个男性,一个身份尊贵的男性会这么尊重女性,是的,张黛玉看得出刘学是真的尊重她,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在里面。
信王已经很直白的告诉自己他喜欢自己了,只要自己点头,相信自己一定能嫁入信王府。从信王对自己的态度上看,嫁入信王府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信王已经有三个妻妾了,自己嫁过去只能做小,可是做小真的是自己所愿吗?
想及此处,张黛玉又有些犹豫了。随着她的犹豫,她心中那棵小苗也摇晃了几下,仿佛下一刻就会被连根拔起一样。
“女儿,你不要说,你听爹说。”张阿光阻止了张黛玉要说话,他继续说道:“爹老了,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爹恐怕陪不了你多久了。”
说到此处,张阿光环顾了一下房间,说道:“张家不说家财万贯,但在京师那也是有一号的,觊觎咱们家的也大有人在。爹想好了,等再过十几年,你弟弟长大成人后,如果他能行,你就分给他一些产业,让他去打拼,去开枝散叶。如果你弟弟长歪了……”
停顿了一下,张阿光眼含泪光道:“如果你弟弟长歪了,长成了个废物,那你就看在爹的面子上,给他一口吃的,让他把张家的香火传承下去便好。爹在天上也就心满意足了。”
“爹,你这是说什么呢?”见张阿光一副要托孤的样子,张黛玉一跺脚,说道:“爹,你放心,这张家早晚是我弟弟的,女儿只是代管而已。等弟弟长大一点,女儿就带着他去历练几年,女儿相信我张家绝不会生出废物的。他就是一块顽石,女儿也要把他磨成一方璞玉。以后,爹爹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否则女儿便一走了之,再也不管张家这堆破事了。”
见女儿是真的生气了,张阿光赶忙说道:“好好好,爹听你的,爹听你的,这事以后爹再也不说了,女儿莫要生气了,只是这婚姻之事就这么定了,等你弟弟满月之后,爹就托媒婆去说媒。”
在说媒这件事上,张黛玉没有再坚持,反正她已经想好了,只要不是自己喜欢的,自己就是孤老一生也不会嫁人的。她不想委屈了自己,尤其是在她遇见了刘学这么个尊重女性的男人后,她就更不想委屈自己了。
“爹,咱们不说这个了,有个事女儿还得告诉爹爹。”
“什么事你说吧。”
“是这样的,女儿还有些合作的细节需要和王妃商量,所以女儿还要到王府住上几天。另外,家里的三个账房先生也要跟女儿一起过去。最近信王殿下正在教授一个叫阿拉伯数字的东西,学会了这个东西对经商是有很大的帮助的,所以得让家里的账房先生一起去学习。”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黛玉已经向刘学提出让自己家的账房先生跟着一起学习阿拉伯数字的请求了,对这个请求刘学当然是应承了下来。对他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反正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不在乎多那几个人。
“女儿,这方便吗?咱们家离信王府也不是很远,你住在家里也可以过去谈的。”张阿光当然不希望女儿住在信王府,还未出阁的姑娘就住进别人家,这容易让人背后议论,对女儿的名声不太好。
“父亲,讲课的是信王殿下,人家可不会等人的,万一耽误了学不会那损失可就大了。至于其他的,请爹爹放心,女儿和那信王妃一见如故,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了,住在朋友家里没人说闲话的。”张黛玉宽慰父亲道。
“那好吧,你去信王府住可以,不过你得把小翠和红袖带上,身边有个使唤丫头也方便。红袖可是爹花了大价钱请来保护你的,虽说王府应该没有危险,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让红袖跟在你身边的好,这样爹也能放心了。”张阿光最终还是答应张黛玉住进信王府,只不过他在女儿身边塞了俩人。小翠是张黛玉的贴身丫鬟,理应跟在她身边伺候她,至于红袖,那可是武林高手,有她跟在女儿身边,张阿光才不担心女儿被人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