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豹儿,算爹求你了,别去!”
厅堂,西门竹哭得涕泪横流。
“豹儿,你可知你去给那萧煞沉冤昭雪的后果?”
“姓韩的残忍冷血,死了心腹,他绝不会放过你弟。”
“可怜我庆儿还是个孩子!”
不给萧煞沉冤昭雪,姓韩的便会放过西门庆?哼!西门豹心头冷哼一声。
爹是真的老了,老糊涂。
“爹,别把衣裳蹭我鼻涕上,您听我说。”
西门豹耐着性子,将西门竹扶起。
“爹,我已经与韩太平商议好了。”
“我负责给萧煞沉冤昭雪,韩太平负责屠族唐、张、秦三大家族。”
“只要咱们西门士族从今往后,归顺韩太平,则湘绣县还是有咱西门家一亩三分地的。”
“我只需动动嘴皮子,演一场戏,则咱们西门家便有资格,与韩太平三七开,分三大家族财产。”
闻听此言,西门竹立刻不哭了,“谁七?”
西门豹:“当然是韩太平七。”
西门竹:“不行,我不同意,怎么也得五五开吧!”
西门豹:“哎呦喂我的老爹,你这脑子还没转过来吗?于主家而言,此刻湘绣县四大家族,便是四颗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
“韩太平肯给咱们三成,还是我跪着求来的。”
西门竹沉声道:“老爷我想站着把钱挣了!”
西门豹摇摇头:“挣不成。”
西门竹:“我有外炼五品巅峰境的护府龙王林烺,再加上四大家族共计三百余入品武夫。”
“未入品近千余,还有城中大小帮派。”
“三四千人,刀剑俱有,甲胄弓弩亦不缺。”
“对衙署拥有碾压性的优势!”
西门豹幽幽道:“韩太平有内炼武夫。”
西门竹立时瘫坐于椅子上。
“唉,行吧,三成就三成,不过必须得保证庆儿活着。”
西门豹举起三根爪子,“我对天发誓,韩太平绝不会清算庆弟。”
表面一副郑重严肃模样,实则西门豹内心早已乐开了花,‘老爹,我对天发誓,韩太平绝对会将庆弟的皮从身上活活剥下来。’
‘还有你~’
西门士族府邸前,西门竹目送西门豹与抱酒坛青衣小厮策马远去。
“生子当如豹啊!”
——
岭山下。
胡冲的悼词已经念完了。
两口棺材也已入了葬坑。
晴午开始和几名捕快拿着铁锹埋土。
周围全是粗布麻衣的老百姓,一些女子,想到萧家灭门惨状,不由得抽泣出声。
“嗷呜!”
忽然,一声惨嚎将沉浸悲伤中的众人吓了一大跳。
伫立高处的韩香骨望着快速疾驰而来的两人两马,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
“嗷呜嗷呜!”
一身缟素的西门士族大公子西门豹,不等马儿完全停下便翻身下马。
直接摔趴在地,甚至于险些被马蹄践踩。
“公子!”
抱酒坛青衣小厮一声惊呼。
“嗷呜,我可怜的萧煞兄弟!”
当着胡冲、晴午一众衙署胥吏差役的面,当着湘绣县一众百姓的面,西门豹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冲向两座新坟。
黑压压的人群,一双又一双眼睛,全被西门豹牢牢吸引。
“萧煞兄!”
西门豹径直推开人群,直接扑进一口葬坑内,趴在棺材上痛哭流涕。
“萧煞兄啊萧煞兄,你死得好惨啊!我西门豹对不起你!”
不得不说,西门豹这演技,真情实意到连韩香骨都钦佩。
胡冲冷冷提醒道:“豹公子,你哭错人了,你趴着的那口棺材,是萧大朗和萧潘氏的。”
“嗷呜!萧煞兄弟,你死的老惨了!”
西门豹手脚并用爬出葬坑,边哭边爬,爬进萧煞那口葬坑。
扑在棺材上,哭得撕心裂肺。
那眼泪,当真是哗啦啦往下流淌。
——
里三层外三层,将萧家祖坟围得水泄不通的老百姓们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西门士族大公子这是唱的哪出戏。
一炷香后。
将嗓子哭哑的西门豹可算爬出葬坑。
两颗眼睛通红,刻着‘我不是禽兽’五字的脸庞上尽是泪水。
“对不起!”
西门豹首先冲百姓们深深鞠躬。
“我西门,骗了大家!”
西门豹抽了抽鼻涕,开始娓娓道来。
“我弟,西门庆,想必众列百姓们都见过。”
“即使没见过,也肯定听说过。”
“我弟不是个东西,有个爱好,或者说是癖好,就是喜欢人妇。”
“十月初三那天,我弟逛街时看到家住丰登巷的潘瓶儿,顿时惊为天人。”
“十月初四,我弟买通王婆,由王婆将潘瓶儿骗到自家开的小茶馆。”
“就在……在,呜呜!”
西门豹突然哭得不能自已,抽抽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就在王婆茶馆里,我那个禽兽不如的弟弟,将……将潘瓶儿,给那个了!”
“临了觉得不过瘾,甚至于活活剖出萧潘氏腹中婴孩。”
“以惨绝人寰的手段,杀死萧潘氏与萧大朗。”
百姓们瞬间炸开了锅。
“不是说那个潘瓶儿水性杨花,主动勾引的庆公子吗?”
“对啊,我听人说,是萧大朗被戴了绿帽子,怒火攻心之下,先剖婴孩,再杀潘瓶儿,最后引颈自刎。”
西门豹伸手往下压了压,“大家安静,先听我说。”
“其实……你们都骗了,我说的,才是真相。”
“事实是,韩大人新官上任,想为老百姓,为你们,做些好事、实事。”
“于是,逼着四大家族出资二百万两,修宽路、开阔田、筑坚堤。”
“可四大家族,怎么说呢,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最后都用来改善你们这群贱民的生计。”
“于是,四大家族不敢杀朝廷命官,便将主意打到了萧煞兄身上。”
“我那个猪狗不如的弟弟,对萧家所做一切,其实背后都是我老爹西门竹,还有唐、张、秦三大家族老爷在教唆。”
“可怜我萧煞兄一家。”
“不仅人死了,还被四大家族四位家主散布的流言所中伤。”
“当然,最悲情最委屈,最可敬之人,还属韩大人韩青天!”
西门豹扭头望向高坡上的韩太平。
“百姓们,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我们的韩青天!”
“为了利民大计,不惜得罪四大家族。”
“在你们这些百姓,被四大家族散播出的流言所控制为傀儡时,在你们这些人,天天群情激愤,逼着韩大人审判萧煞,逼着他判决自己心腹死刑时。”
“韩大人始终默默无言。”
“他是朝廷命官,手底下那么多差役,大可以武力镇压你等。”
“可韩大人没有,甚至从未为自己辩解过哪怕一句。”
“他为了你们这些百姓,得罪了县城所有士族,可你们,却反过来欺他、辱他、骂他,恨不得他去死!”
“群众都是坏人呐!”
西门豹说完最后一句,双手捂着脸,嘤嘤哭泣着跑远。
屁股后面跟着抱酒坛青衣小厮,路过百姓时,狠狠啐了一口。
骂道:“真替韩大人不值!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