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处境暂时安全,林修竹仍没有冒失举动,依旧是胆怯的低下头,绝无多余动作。他不敢赌对方能否读懂他的示好,又是否会对此产生误解,会不会突然放手射出弓箭。
好在是男人翻动包裹的声音令林修竹松了口气,只要有所改变,就一定比继续僵持下去要好。
果然不出所料,林修竹随身携带的干硬面包与脏水瓶入不得男人法眼,他只扣下了包裹内的水果刀与棒球棍,又将剩下的部分都丢还给了林修竹。
“捡起来,看着我,快点!”
在男人的声声催促下,林修竹手指勾住包裹,僵硬的挺直了腰背,当然,他的动作自始至终都很慢,慢到绝对不会突然间惹急了男人。
抬眼望去,见男子依旧拉满弓弦,弓箭所瞄准的,必然是林修竹。男子脸带张只能挡住上半张脸的破损面具,所穿衣物皆有很深的折痕,仿佛是放在大衣柜里压底储存了不短时日,大小也有些不太合身。
小心翼翼的慢动作确实合男子胃口,他没有过多为难林修竹,小幅度摆了摆复合弓,示意林修竹往旁走,不要再靠近了“我不管你是不是来做交易的,总之贸然闯进来,对你我都不好。我可以暂时留你性命,但你必须得听从我安排。”
事到如今,林修竹除了乖乖听话外,哪儿还有其他选择呢,他沿着男人所指方向,一步步往旁走去,男人也紧随着他一步步往前,时刻提防。直到来到扇坚固的铁门前,男人才又指挥起林修竹“好了,你快进去吧。”
铁门之厚重,远超林修竹预料,他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堪堪拉动,当然也可能是刚才攀爬时消耗了大量力气,令他深感疲惫。
拉开铁门,见屋内摆设简直都不能用简陋来形容,除了贴在四周墙壁已经残破到看不出模样的海报以及一扇可以看到外界景色的窗户外,在没有其他东西了,地板更是长时间未打扫,满是污渍。
林修竹不过刚踏入房间半步,男人便急不可耐在他身后狠狠推上一把,并快速关闭了铁门。听闻身后铁门厚重的紧锁声,林修竹早已没了多余的力气再保持平衡,在男人的推搡下,踉跄扑倒在地,短时间内爬不起来,连手中包裹也撒了出去,面包水源滚落四周。
拴好门栓,并找来张还算结实的木桌抵住铁门,男人才肯拉开门上一道大概只有五厘米宽的小窗,面具下的双眼冷漠的打量着倒地不起的林修竹“虽然不知你贸然来访是何目的,还请你在房间内暂住三天,倘若三天后未发生变异,我们再来谈谈。”
说罢,关上小窗,独留林修竹一人待在房间。
此时的林修竹已身心俱疲,懒得再去挣扎,仅是费尽力气把食物与清水重新收入包裹,便昏死过去。
这一觉,睡得可是天昏地暗,等林修竹再醒来已是天亮,身躯的疲惫感虽是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攀爬钢丝绳时所留下的伤痕淤青带来的疼痛,他双手红肿,握拳都难,胸前也被磨出条长长的红色痕迹,算不上遍体鳞伤,但也是一动就疼。
难以动弹的双手拨开包裹,合力捧起块干巴面包,林修竹狼吞虎咽险些吃出了面对山珍海味的模样。干涩的面包终究还是卡在了喉咙里,林修竹想扭开水瓶狠狠灌上一口,可他的手掌握不住水瓶更握不紧瓶盖,只好是胳膊拦住水瓶,牙齿咬住瓶盖,费尽转头扭了好久,终是扭开盖子。
一口含住瓶口,仰头喝下半瓶,终是顺下了喉咙里的干燥,林修竹才又啃回面包。
草草填了下肚子,林修竹不顾肮脏,随意躺了下去。以他的饭量,根本不是一块干巴面包能够吃饱的,实在是饿的受不了,才勉强啃上几口罢了。自打来到这世界,他一直从未吃饱过,凭包裹内携带的面包能撑过男人所说的三天时间就已经很不错了,林修竹可不想一顿吃个差不多够,剩下时间便只靠水充饥,再把自己饿上两天半。
躺于地面,双臂摊开,呈个大字状,林修竹终是找到个不会触碰伤口的姿势。他仰面望向屋顶,口中粗重的喘息声宛如无神的轻声嘟囔。此时身躯的不适过于难忍,以至于林修竹都来不及吐出句句抱怨,便又回到了之前浑浑噩噩半睡半醒的状态。
一觉睡去,确实暂时忽略掉了种种伤痛疲惫,令林修竹感觉好不舒服。再次睁眼到了黎明时分,他深深伸了个懒腰,差点以声长啸舒展起曾经的沉闷。
等懒洋洋的动作结束,林修竹才猛然察觉异常。昨日的他,可是近乎拖着重伤之躯,莫说懒腰握拳,哪怕是随意动上一下,都会牵扯伤口引得疼痛,为何现在痛感离开的如此彻底。摊开手掌,看向掌心,确实再也见不到长时间攀爬钢丝绳留下的伤痕,拽开领口,低头望去,昨日擦伤已不翼而飞。
颇为兴奋的跳起,胡乱摸索过全身上下,林修竹确实没了昨日的疼痛,唯一可能感觉有些碍手的,就是背后那道咬痕了,虽是不再流血,血痂退尽,仍是可以感受此处与其他皮肤的不同,可能是曾被深深咬去块血肉,留下了难以恢复的痕迹。
短暂的兴奋过后,林修竹可无论如何都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本该满身是伤,如何能在短短一夜间便尽数痊愈呢,当中必然存在某些秘密与变数,奈何他哪怕身为当事人,对此都没有丝毫感觉,就仿佛他并非参与其中。这无疑是种很糟糕的状态,他没资格做出选择,甚至连选项是什么都不得而知。
所积压的抱怨无处吐露,终被一旁异响吸引。林修竹借着唯一窗户向外打量,见有个被捆绑数圈的纸箱子沿着钢丝绳拉动,被运往其他楼顶。可能是窗户的角度存在问题,并以铁围栏固定,林修竹看不到东西从何处而来,又该被送往哪儿去,就更别提看到东西是什么了。
没过一会儿,纸箱便沿着钢丝绳原路返回,林修竹自然而然是观看者,不会是参与者。
接下来,无所事事的林修竹正好是无聊的盯着窗外,饿了便咬口面包,渴了喝口水,难得惬意。经他观察,单从窗户能看到的角度,整整一天下来,就有三次相互交换纸箱的过程,而且每次的目标角度都不相同。倘若这不是那男人的恶趣味,林修竹完全有理由相信除了二人外,还有其他幸存者,并且正在通过这种方式,来进行种以物换物的简单交易,毕竟在如今这个世界,钱财显得没那么重要,食物水源才是活下去的基本要素。
在第三天,林修竹依旧是盯着窗外,不过,他已经没有了面包,只能依靠仅剩的水来压制饥饿感,他迟迟没能等来纸箱再次的交换,周围安静的过分,甚至,他将耳朵紧贴铁门,也没能听到门外男人的任何声响。
说起那男人,林修竹自始至终都没能见到他的相貌,男人只会借门上小窗来观察林修竹是否产生了所谓的变异,再看到林修竹神态反应正常后,便关上窗匆匆离去。
眼神的接触,大概是两人三天来仅剩的交流了,只是每次男人都只会露出双眼睛,连话都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