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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徐敷渡暗涌

    无妄之海,生无妄之物。或有灵之精怪误入此地者,皆异之。

    ——《仓胥古扎·十界书》

    六界十方之中,下东南方乃无妄海,本是古神创世分出混沌和朗清时的遗留之物,名海但非海,乃是浊气所化。

    此地原本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灵在此存活。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混沌开始动荡不安,大量的邪气从中溢出。渐渐地,这无妄海便成为了邪物频出的凶险地界。

    在无妄海的深处,隐藏着一道巨大的深谷裂缝,它仿佛一条狰狞的兽口,其下便是混沌所在。

    深谷四周的土地高低起伏、蜿蜒曲折,宛如一条盘踞的巨蛇。后名——徐敷渡。尽管这道裂缝被结界所阻挡,但由于其地理位置特殊,仍是最为接近混沌的地方。

    回到众人在销骨河滩泽击伤魈鬼之时,当时魈鬼受伤逃跑,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疾驰而去。药不灵见状,立马紧随其后。

    这只魈鬼似乎有着明确的目的地似的,不带任何喘息,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某个固定的方向狂奔不止。

    由于之前魈鬼吞噬了数量不少的筑虹幼虫,这些幼虫所蕴含的能量使得它的体型迅速膨胀起来,显得更加巨大;同时奔跑速度也得到了极大提升。此刻的魈鬼宛如一头巨兽,风驰电掣般穿梭于山林之间。

    药不灵则高高立于半空之中,目光紧盯着下方飞速移动的魈鬼。只见那魈鬼身形敏捷,如同鬼魅一般左闪右避,避开沿途的障碍物。药不灵则施展瞬移之术,不断变换位置,始终稳稳地悬停在魈鬼上方不远处。

    他并没有直接截断魈鬼的退路,而是一路跟随。就是想要弄清楚,这魈鬼究竟要逃窜到哪里,看它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才闯入灵域。

    要知道这个广袤无垠的世界里,存在着许多具有极高灵性的强大生物。比如念无住的坐骑神兽夫诸涟,天生可辨谎识人;还有那境门铺首腾蛇尧休,其神通广大足匹敌神祇。

    而像魈鬼和极咎这类生性嗜杀、智力低下的恶兽,通常只会在它们各自特定的地域内活动,若没有外界干扰,它们绝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熟悉的栖息地。

    这一切皆源于古神创世之时便制定出的阴阳相对之道。世间万物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共同构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状态。

    如今,这只魈鬼的异常举动显然打破了某种平衡,背后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徐敷渡因多邪物聚集。早在多年以前,这片区域便被施下了极为强大的封印,除非有特赦之物,否则任何活物都休想从这里逃脱出去。

    这便是为何当药不灵乍一见到那魈鬼时,会不由大吃一惊,而念无住更是传心与其商议要探查这恶兽的缘由所在。

    只见魈鬼先是沿河前行,待到行至水流较为平缓之处,它忽然纵身一跃,飞掠至对岸,而后一路朝着东方疾奔而去。

    “看这样子,似乎是返回无妄海的方向……”药不灵站在高处极目远眺,口中喃喃自语道。

    倘若这魈鬼当真一路直奔回无妄海徐敷渡,那么自己若是继续这般独自追踪下去,势必会耗费过多的时间。

    想到此处,药不灵不禁心生犹豫,正想着要不要先放一道追踪咒标记其行踪,然后折返回去找来援手之后再做打算。

    魈鬼却在一片密林前停下了脚步。

    药不灵见状,当即飞身落下,并迅速念诀将自身的身形与气息完全隐匿起来。

    此时密林中突然现出一团黑影,仔细看去,倒更像是某种生物被一层浓郁的黑雾紧紧包裹其中。

    只见那浓稠如墨的黑雾之中,缓缓地探出了一只手。那只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灰白的色调,毫无血色可言,仿佛是从坟墓中伸出来的一般。

    仔细看去,可以发现其表面干枯瘦削,经络高高凸起,犹如老树上盘根错节的枝干。而指尖处的指甲则长而尖锐,怎么都看不出是什么生物。

    那只枯手在空中轻轻一划,便画出了一个法阵。刹那间,魈鬼的四周突然涌现出无数条细丝状的光芒,它们互相交织在一起。魈鬼瞬间就被这座法阵牢牢地禁锢在了原地,丝毫无法动弹。

    “这是?…缚灵结印?”

    躲在暗处的药不灵见到这个法阵的样式,心中就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他一眼就认出,这乃是神族所独有的术法,名曰缚灵。

    顾名思义,只要有任何生灵不慎落入这结印法阵之中,都会被法阵中的诀丝紧紧缠绕束缚住,难以挣脱。

    可眼前这片充满暗影的黑雾以及那只干枯的手臂,无论如何都联想不到神族之人。难道是有人偷学了神族的术法?亦或是另有隐情?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药不灵强压下心中疑惑,决定继续潜伏在暗处观察情况。

    再看向那被束缚得严严实实的魈鬼,它居然没有做出丝毫挣扎的动作。药不灵据此推断,这魈鬼多半是被来人提前控制住了。

    那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将这头恶兽带到灵域中来的罪魁祸首。

    只见那枯手,再次开始动作起来。随着它的动作,缠绕在魈鬼周身的诀丝,猛然间迸射出极其乍眼的蓝光。

    与此同时,魈鬼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突然间张开了那张血盆大口,从它那布满獠牙的口中,一道斑斓虹彩闪耀而出。

    “居然…是在强行抽取魈鬼所食的筑虹幼虫之力…”药不灵心中一沉。

    要知道,凡是已经进入口中的灵元之物,无论是可以助长修为的灵虫、灵果,还是各种珍贵罕见的神丹妙药等等,一旦被吃下肚,便会立即融入进食者自身的修为当中。

    若是有人想要强行将这些已入他人之口的灵元之物取出,或者通过其他手段夺取过来,那么对于被夺走灵元之物的一方而言,无疑只有死路一条。

    这种情况就好比将一个人的重要器官硬生生地挖出来一样残忍和致命。

    尽管那魈鬼浑身都在颤抖不止,但它依旧大大地张着嘴巴,没有做出丝毫的反抗与挣扎。

    药不灵本以为那个黑影中的东西,会将这筑虹之力直接吸入体内以供己用。但没成想,那东西竟然将这股强大的力量转化成了一颗能量球,并小心翼翼地收藏了起来。

    可见想必是另有打算,或许是准备留作他用,最可能的是打算转送他人。

    念及此处,药不灵意识到不能让那黑影逃脱。于是马上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地向前冲去。

    同时,法诀随心而动。刹那间无数粗壮的树藤从地下破土而出,这些树藤宛如拥有生命般,迅速地腾空而起。每一根藤条的尖端,眨眼之间竟化作无数利箭,闪着寒光,带着凌厉的风势直直飞向那道黑影。

    那黑影许是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强烈的灵力波动,先是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居然有人跟随魈鬼而来。但仅仅片刻之后,它便反应过来,身形一闪,腾空飞起,避开了那些树藤攻击。

    然而,药不灵岂会轻易放过他,只见他双手一挥,体内的木向神能汹涌而出,瞬间化为一道耀眼夺目的绿色闪电,划破夜空,径直朝着黑影猛扑过去。

    只听“嘭!”的一声沉闷的巨响,那黑影躲闪不及,被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黑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倒出去。

    此时隐去身形的药不灵才终于显露出了真身。他轻轻落地,脚下扬起一片尘土,然后快步走向那倒在地上的黑影,想要一探究竟。

    黑影周身的雾散了一些,借着微弱的月光,药不灵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那张所谓的“脸”,与其说是人脸,倒更像是一张覆盖着人皮的骷髅头。毫无血色的面容与同样灰白的双手相互映衬,倒显得格外一致。

    药不灵心下一凛,忙用术法对其进行探查。结果发现,这个看似恐怖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人类!只不过,这个人早已应该死去多时,不知为何如今却还存留在世上…

    这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周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其体内的五脏六腑早已腐败不堪。

    这样居然能够自如地活动身体,甚至还能熟练运用神族的术法?

    “混沌之力!”

    药不灵不由大惊。在过去长达万年之久的岁月里,这种力量之源从未再次现世过。如今它突然出现,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混沌之中必定有某种东西逃脱了出来!

    就在药不灵尚在震惊且不确定,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探查时。原本躺在地上的“死人”,突然间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竟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白色部分存在。

    那人趁药不灵分神之际,飞身跃起,并迅速施展了瞬移之术,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药不灵一开始以为此人已死,所以根本没有丝毫防备之心。就这样,他只能看着那个身影在自己眼前瞬间逃离,失去了踪影。

    不过,看他那样子,也丝毫没有慌张之感。原来,早在他出手击中那道黑影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到,可能会出现一击不中致使目标逃窜的情况。因此,他特意在攻击之时融入了灵定术,以便追踪黑影的去向。

    黑影的消失了,它所设的缚灵结印也随之失去了作用。那一直被禁锢着的魈鬼趁机挣脱开来,张牙舞爪地朝着药不灵猛扑过来。

    这恐怕也是那黑影精心策划好的诡计。药不灵想到这里,对那黑影的来历,更多了几分兴趣。

    那魈鬼则一下就被他灭掉了,被抽去了筑虹幼虫之力,这魈鬼已是强弩之末,对药不灵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

    无妄海徐敷渡。

    黑影正艰难地前行着,他的步伐踉踉跄跄,显然已经身负重伤。终于它回到了一座巨大山洞之中。山洞内部,一座奢华无比的宫殿赫然矗立其中。

    宫殿之内,虽灯火暗暗,但仍处处彰显着富贵与堂皇。在大殿的正中位置的主座上,端坐着一名头戴修罗面具的女子。

    她身姿婀娜,曲线玲珑,一身装扮更是艳丽得让人目眩神迷。只可惜,那张修罗面具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使人无法一睹真容。

    殿内站着无数侍从,但无一人动作,或抬头看看来人,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并立左右。

    女子见到黑影归来,朱唇轻启,缓缓问道:“远之,怎会如此狼狈?看你这样子,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啊。”她的声线柔美,极具魅惑之力。话语间好似极为关心那黑影,但不知为何,这说话的语调,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之意。

    “婪儿…”那被称为远之的黑影人,亲切的称呼上座女子,而当他抬头对上那女子凌厉的眼神,马上就又改了口。

    “梦主…魈鬼已吞噬了筑虹幼虫,但可惜数量远远不够…因那滩泽之中似乎等着神族之人。”黑影人神色慌张地向眼前的女子禀报着情况。

    “王远之!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本以为让你用饕食吞食人灵欲念长达百年之久,可以换来与神匹敌的能力,没想到连一个普通神族都对付不了!”被称为梦主的女子对着王远之破口大骂道。

    “婪儿……你别生气…此次追随魈鬼而来之人,似有上神之力,绝非等闲之辈…”王远之赶忙解释道。

    听到“上神”二字,女子原本愤怒的面容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开始陷入沉思:“上神?难道是他们察觉到我的行动了?”

    “远之,先把筑虹幼虫之力给我吧。”只见座上的女子身形忽地一闪,如鬼魅般飘然而下,轻盈地围绕在王远之身旁。她伸出玉手,轻轻地抚摸着王远之枯瘦的脸颊。

    此时的王远之早已被女子的举动迷得神魂颠倒,他像着魔一般贪婪地吸吮着女子身上散发出的迷人气息,口中喃喃呼唤着她的名字:“婪梦……”然后,乖乖地将收有筑虹之力的光球递给了女子。

    女子接过光球之后,立刻嫌弃般的离开了王远之身边,施了个法诀。那王远之的双眼立刻闪烁起诡异的光芒,接着,整个人就陷入到无边无际的欲梦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