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咎,古凶兽,喜阴,群体而居,聚可为千斤之躯,口有利齿,含剧毒。
——《上古异兽录·异怪篇》
首云跃鱼阁内寝殿,清晨。
小乌还沉浸在梦乡之中,没从床上爬起来,念无住的“传音术”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床头。
只见一只金翅小鸟站在小乌床头,正用它那小小的鸟嘴一下一下地,戳着小乌的脑袋。
睡梦中的小乌被这一阵骚扰弄得有些烦躁,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嘴里还嘟囔着表示不满。
然后,她带着些许不耐烦的情绪,慢悠悠地朝着动静处转过头望去。
当小乌的目光与那只金翅小鸟相遇的瞬间,她整个人仿佛触电一般,“刷!”的一下子就从床上直直地坐了起来。眼前的这只小鸟竟然长得跟她自己化形时一模一样,着实把小乌给吓得不轻。
还未等小乌缓过神来,那只金翅小鸟竟然张开嘴巴说起了人话:“小鸟,快些起来!速速前往祁黑后山寻我!”
听到这话,小乌先是一愣,随后开始仔细分辨这声音和内容。忽记起见过念无住的事,并亲口答应了他要好好修炼以及随他进入虚无之境的请求。
“这个臭毛桃!居然一大清早就变成我的化形来吓唬我!简直坏透了!”小乌气得小脸涨得通红,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原本念无住所使用的传音术形态乃是一只小蜂。但今日因为想要给小乌传递消息,便将自己的传音术形态化作了他们初次相见之时那小鸟的模样。
说起来,这种改变传音形态的事情,对于念无住而言,可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小乌一边愤愤地起床拾掇起来,一边循着那传音术传来的方向,身形一闪,朝着祈黑山的后山方向而去。她心中暗暗发誓,迟早好好地跟他算一算这笔账。
在祈黑山上,生长着一种极为特殊的古树,其名唤作昙华。这昙华树的叶子硕大且宽阔,形状宛如一艘小船,颜色从幽深的绿色渐变成近乎黑色,远远眺望过去,就仿佛一片片浓密的黑云飘落在地面之上,也正因如此,这座山才被赋予了一个“黑”字。
要知道,在上古时期,这座山可并非如今这般独立存在,它原本仅仅只是世界天柱神山——罗沣的一部分而已。后古神断山,罗沣山的最底部便摇身一变,成为了灵域之中高耸入云的祈黑山。
由于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浓郁灵气纷纷汇聚于此,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灵物都被吸引而来,当然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那些至凶之兽以及邪恶诡妖。
久而久之,这座祈黑山逐渐演变成了修行者们心目中最为理想的试炼之地。而小乌为跃鱼阁所斩获的众多战利品,大部分也是在这片山林之中寻觅到的。
念无住则精心挑选出了好几处常有凶兽出没的场所,并设置下强大的结界。经过一番布置之后,整个场地内部只剩下他特意选定的那些凶兽,以供小乌在此试炼。不过有个前提:不得使用任何术法;其次,不得释放出牙牙来帮忙。
小乌跟随着传音小鸟缓缓步入了结界之内。刚踏入其中,她便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所处的这一片区域正位于山中麓的背阴之处,乃是凶兽极咎大量积聚的凶险之地。
极咎有极恶之意,乃是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兽。此兽生性偏好阴暗之处,仿佛黑暗才是它们的栖息之所。
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人类,只要进入它们的领地范围,都会成为其攻击的目标,几乎没有任何生灵能够逃过被袭击的命运,最后的结果无外乎被极咎吃掉,逃跑或反杀之几种。
极咎通常单独行动,但倘若不幸遭遇成群结队的极咎,那么情况将会变得极为凶险。
因为当它们聚集在一起攻击的时候,便会融合成一个体型无比巨大的形态,其所展现出来的破坏力堪称恐怖至极。
此刻,小乌还未来得及仔细探查四周是否存在极咎出没的蛛丝马迹。突然间,远处那棵高耸入云、枝叶繁茂的昙华树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沙沙声。
这阵声响起初若隐若现,仿佛只是微风拂过树叶所产生的自然之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越来越清晰响亮,并且以惊人的速度由远及近地迅速逼近。
刹那间,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树林深处猛然扑出,径直朝着小乌迎面袭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小乌出于本能反应,连忙挥手施诀想化出金石盾印,抵御来犯之敌。然而不知为何,她体内的神能竟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束缚住一般,完全无法顺畅地施展出来。
无奈之下,小乌只得凭借敏捷的身手和灵活的身法,迅速侧身一闪,惊险万分地避开了那个黑影凌厉的攻击。
待到距离靠近一些之后,借着透过树叶缝隙洒落下来的点点微弱光芒,小乌终于看清楚了眼前这个黑影的真实模样。
只见它浑身皮肤呈现出一片黝黑之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沟壑般深邃的皱纹。那张血盆大口夸张地张开着,尖锐锋利的牙齿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它的身躯佝偻扭曲,显得异常怪异,尤其是那双前肢相比起后肢而言,更是显得又细又长,给人一种不协调且充满诡异的冲击之感。
眼前出现的正是一只极咎无疑。
“真是丑……”小乌忍不住低声吐槽道。对于这种凶兽,她其实并不陌生,以前在祁黑山里搜寻珍奇灵石宝物时,曾经遭遇过它们。
只因这种兽类身上没有任何珍贵的宝物,而且性情凶猛,极具攻击性,还偏爱隐匿于阴暗之处,所以小乌对其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每次遇到时,她都只是简单地将碰到的个体处理掉罢了,从未想过要深入探索它们的巢穴。
然而此刻情况却有所不同,由于自身无法施展神能,就连平日里得心应手的法诀在此刻也失去了效用。想来多半是念无住所布下的阵法限制了她的神能发挥。
“这个臭毛桃!一声不吭地把我引到此处,转眼间就送给我这样一个丑陋无比的怪物!”小乌心里嗔怪道。
同时不再有丝毫犹豫,只见她瞬间化出一把锋利的短剑,握在手中,而后身形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向着极咎猛刺过去。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面对小乌如此凌厉的攻势,这只极咎竟然毫不躲闪。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而泛黄的獠牙,一口死死咬住了短剑。
紧接着,它挥动起粗壮有力的前臂,其上锋利如刀的利爪闪烁着寒光,直直朝着小乌的心口抓去,似乎想要一击将小乌穿个透心凉,让她当场毙命。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小乌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身跃起。
只见她身形在空中翻转腾挪,头首相调,眨眼间已绕到了极咎身后,手握剑柄,毫不犹豫地横向而出。
那柄短剑犹如一道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切向极咎的下颌。锋利无比的剑刃轻易地划开了极咎的皮肉,鲜血四溅。
趁着极咎还未来及反应,又猛地将短剑拔出反手一送,直直地刺入了极咎的后背。这一击将极咎彻底洞穿。
就在此时,剑身忽然绽放出暗紫色的光泽,如紫荆星辉般耀眼夺目。随着光芒的闪耀,极咎那本就被穿透死去的尸体竟然在一瞬间化作了齑粉,飘散于风中。
小乌见状,用力地甩了一甩手中的短剑,将上面沾染的血迹甩掉后,便迅速将其收入剑鞘之中。
然后环顾着四周,确定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后,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小乌本想走出结界返回家中,不再理会念无住。可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传来一丝凉意。
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衣袖不知何时已被鲜血染红,原来是刚才极咎那双利爪袭来之时,在她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此时血正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流,正纳闷为何自己之前竟毫无察觉,一股钻心的疼痛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痛!”小乌不禁痛呼出声,平时她最怕疼痛,但由于自己的体质特殊,一般情况很难让她受伤。
而到了这限制神能的结界中,仿佛连自己的血液之能也被限制。不仅如此,她还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不清,天旋地转。这样的感觉对于小乌来说十分陌生,以往从未有过。
强忍着疼痛和眩晕,小乌咬紧牙关,试图再往前挪动几步。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动作,只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晕倒过去。
就在她倒地瞬间,一双强有力的大手迅速伸来,稳稳地接住了即将倒地的小乌。
来人正是念无住,他小心翼翼地将小乌轻轻地放置在一棵大树旁边,然后立刻着手检查起她的伤势来。
只见小乌的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伤口,鲜血正不断地从那道口子中涌出,染红了周围的衣物。
极咎之爪含有剧毒。念无住心中本想,小乌这般突然晕厥,想必是中了极咎爪中的剧毒所致。
于是,他连忙挥手用神能仔细探查。可是,一番查探下来,却发现小乌并未中毒。
“真是奇怪……”念无住喃喃自语道。
原来,他一直担心小乌会受伤中毒,所以早早地便隐匿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着。当看到小乌受伤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飞身现身上前救助。
既然不是中毒导致的昏厥,那么原因应该就是失血过多了。看着眼前这个娇小柔弱的身影,念无住不禁摇了摇头:“这小鸟也实在是太过虚弱了些。不过悟性足够,说不定武能方面能够有所成就。”
念无住边想边为小乌处理好了受伤之处,又输了神能给她,估计一会儿就会醒来了。
趁小乌苏醒之前的时间,他伸出手指蘸取了一点小乌的鲜血,凝聚成一颗小小的血珠,随后运起神能对其进行查看。
只见那血珠竟然散发出了金红色的璀璨光芒。“这……”念无住一脸不可置信之色,小乌血中的灵力竟有上神之色,远远超出了她自身所拥有的神能修为。
通常来说,如果体内拥有这般强大的血力,按理应当能够轻而易举地修习神能功法才对。
可眼前的情况却令人费解,小乌就好似一只密封的容器,虽然容纳着珍贵无比的宝物,但却无法将其真正的威力释放出来。
莫非正如老师所说,小乌的神识有所缺失,正是由于她的身体曾经遭受过某种特殊的手段干预或操纵吗?念无住脑海中迅速闪过之前在寝殿中与小乌激烈争斗的场景,心头一动,连忙伸手入怀,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小乌的乾元簪。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将刚刚那颗闪耀着奇异光芒的血珠缓缓祭出,使其靠近那支精致的乾元簪。刹那间,两者相互接触,瞬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血珠如同受到一股无形的吸力般,融入到了簪子里。与此同时,簪子吸收的血液,幻化成无数细密如丝的条纹,这些条纹犹如灵动的小蛇一般,迅速蔓延开来,布满整个簪体。
念无住手持乾元簪,身形一闪,飞至自己先前所设结界边界之处。毫不迟疑地举起手中的簪子,向着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结界轻轻一刺。“嗡”的一声,只见被簪尖触碰到的地方顿时像是破碎的玻璃一般,瞬间崩裂成无数碎片,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种异能连念无住也没见过,他回到小乌身边,看着少女的脸庞,“小鸟,这簪子更像是能使用你血液的容器,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念无住隐隐觉得,带着小乌寻找遗卷的决定是对的,也许在岱谭山内,能找到小乌身体问题的原因。
只是刚刚一瞬,血珠的力量已经全部被吸收释放。可见这簪子是如此耗费血源之力。
他用手指摩擦着簪子想,还是不能让她过多使用类似血祭的术法,身体会吃不消。还没注意,一旁小乌已经慢慢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