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太仓伤愈便要离开。
明月寒冬夜,霜华千里银光。踩着枯叶作响,陶妺光着脚追出林子。
无论如何哭喊都寻不到太仓的身影,只惊得林间高树上群鸦四起。
不知不觉,她已跑到清河镇的后山,不慎落入凡人捕兽的圈套。她很沮丧,已经不想再去挣扎,抱着自己的胳膊,懊恼地蹲在地上大哭。
月亮被乌云彻底遮去。不知何时下起了夜雪,零零洒洒,落了好些在她的头发上。有一只手慢慢拨开她额前的头发,轻柔地拂了拂她的额头 。
朦胧泪眼之中她看到太仓就蹲在自己面前,一手提了一盏松油灯。松油灯中燃起晕黄的火苗,将方寸之间照亮,他正认真地看着她,清瘦的脸上表情柔和,深邃的眼里带着些许柔情与疼惜。
她在太仓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狼狈的自己,不顾一切一头钻进他的怀里,哭得更大声。
太仓心中不忍,只是东始山已经来信催促。
临行前,他答应陶妺,他一定会回来。
太仓回到东始山,神殿之中,东始神尊看着这位天分极高的弟子:“你在凡间沾染了妖魔之气,往后不可再犯。”
太仓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袅袅云雾自殿外缓缓飘过,太仓始终低着头。他心中忐忑,东始神尊法力无边,他在人间与陶妺的事,恐怕很难瞒住师父。
他心虚至极,甚至怕师父再多问一句。
临走时,东始神尊又道:“你的天分极高,又努力克己,无需千年,便可飞升上神。”
太仓停下步子,应了声:“是。”
人间岁月匆匆,林花谢了几重,山雪融了又落下,陶妺每日坐在山洞门口等待,可她始终没能等到太仓。
等待过于煎熬,陶妺下定决心,亲自前往东始山,去寻太仓。
狐妖道行过低,到不了神山。
她便每日守在东始山下,希望能遇到太仓。可她在东始山脚下等了数日,终不见太仓身影。
她便开始跟踪东始山外出的弟子。
有一日,遇到两个偷溜下山的低阶小仙者,她变幻成狐狸一路将他们跟出城外,终于听他们说起太仓的事。
瘦些的小仙者一边吃糖葫芦,一边对旁边的胖仙者道:“你知道吗,十七师兄太仓亦受伤了。”
陶妺听得心头一紧,慌忙窜到小仙者身边的草丛中,欲要听得更清楚些。
胖仙者捋下竹签儿上的最后一颗红山楂:“受伤了?”
“受伤了。”瘦仙者摇了摇头:“说来也怪,太仓师兄法力突然降了不少,他早前在人间除妖,定是损了内力。”
胖仙者听了,笑了笑:“听二师兄他们说,之前太仓师兄是在凡间惹了桃花债呢!肯定因此伤了身子!”
“有这等事?”瘦仙者放低声音:“难怪说他这次回来,师父便指名让他跟着大师兄一起除妖。”
待二位仙者走远,陶妺从草丛中钻出来。
听闻太仓受了伤,陶妺慌了,趁夜冒死进入东始山。
夜色中,她照着那胖仙者的模样幻了形,摸摸索索闯入东始山的后院,好不容易找到了太仓的居所。
她压着心中的激动,模仿着胖仙者的样子大摇大摆穿过长廊,正好与一手持长鞭的绿衣仙姬擦肩而过。
待陶妺扮成的胖仙者走远,那绿衣仙姬猛然回头,望着走廊的尽头,使劲地吸了吸鼻子。
这时,溪谷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绿央!绿央!你看什么呢?”
绿央收回目光:“没……没看什么。”